除夕的中午快十二点半红霞红玉到了家。张福生和郭秀芝已经包好了饺子，就等着两个女儿回来一起吃呢。张福生坐在炕上靠窗的位置，一边晒太阳一边望着窗外。他们家的院墙是用石头垒的，不高，正好到一般成年人的脖子那儿，所以从屋里就能看到墙外有没有人来。郭秀芝也坐在炕上往窗外看。十一点半的时候红霞给她打过电话，说她和红玉刚下长途汽车，准备在镇上的超市里买点儿东西，所以晚点儿回来。可到了十二点二十了她俩还没回来，她就有些着急了，给红霞打电话。红霞说已经打上摩的了，正在进村的路上，很快就到了。郭秀芝挂了电话后高兴地对丈夫说:“她俩就在进村的路上，快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张福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答应道:“哦。”郭秀芝于是连忙出了屋。张福生从窗户上看着她往院门口走，自己也想到外面等，可是脑出血留下了后遗症，走路有点儿瘸，所以不愿意多走路了。

郭秀芝一出院门就朝西面望去，因为女儿回家要从西面过来。西面二十几米处有一个小十字路口，红霞红玉就是从十字路口的南面进来。郭秀芝等了没几分钟，就看到从那个路口南面骑进来一辆三轮摩的。她猜肯定是女儿坐的那辆。果然摩的朝这儿拐来了。她高兴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想人家肯定会在院门口停下，便站住了。

红霞红玉也在车里看见了母亲，所以从车窗上朝母亲招手，等车一停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高兴地叫道:“妈！”然后又谢过司机师傅，因为车费在上车前就给了，从镇里到这儿是十块，所以现在不用给。

红玉右手拎着一箱子牛奶，左手抓住母亲的手说道:“妈，想我们了吧？都在院门口等我们了。”

郭秀芝笑道:“想，你爸也想你俩呢，一直扒着窗户往外看呢。”

于是红霞红玉通过敞开的院门朝窗户望去，可是没看见父亲，心想可能父亲已经下炕了吧。她俩和母亲一起走进院子，这时看见父亲推开屋门，满脸笑容地从里面走出来。虽然有点儿瘸，但已经不用拄拐杖了。红玉高兴地叫道:“爸！你腿好多了呀！”

张福生一听女儿这么说，心情一下子开朗了，高兴道:“嗯！你好像个子又长高了。”

红玉笑道:“没，是我的鞋跟儿高，我也希望长高一点儿，和我姐一样高就行啦。”

她以前穿的都是平底鞋，这次为了过年买了一双靴子，所以显得比以前高。

张福生低头一看她的靴子，笑道:“我说你怎么个儿变高了呢。不过你还能长，年龄还小嘛。”

红玉脸上乐开了花，高兴道:“爸太好了，就希望我长高。借你吉言，希望我今年再长几公分，长两公分我就知足了。”

其实她个儿也不算低，一米六，但谁不希望再高一点儿呢？何况姐姐一米六八，她希望再长一点儿和姐姐站在一起显得差不多就行了。

他们先后进了屋，红霞红玉把买的东西放下，就和父母唠起了家常。郭秀芝给煮饺子。红霞要煮，母亲不让，说你上炕歇着就行了，于是她也就上炕了。饺子煮熟后用两个大盘子盛着端上了炕桌，桌上还摆着一些凉菜，香肠和腊八蒜。他们就围着桌子边吃边聊。

母亲最关心红霞找对象的事，所以当红霞聊到杨旭时就问:“你俩是不是处对象呢？”

红霞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我俩就是一起做买卖，或者说我和红玉给他打工，他是我俩的老板。”

红玉笑呵呵地对母亲说:“妈，你放心吧，她现在是正在考核人家呢，人家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可她还要考核考核，得合格以后才行。也许以后她就是老板娘呢。”

母亲高兴道:“是吗？我一听她说就知道他俩在处对象，她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红霞脸红道:“他喜欢我是真的，可我对他还没有感觉，所以不叫处对象。”

母亲着急道:“你还要挑，挑来挑去都三十了，到那时更不好找了。”

红霞委屈道:“我没挑，我哪挑了，但也不能随便找一个吧，总得有感觉才行。”

父亲赞同道:“挑是应当的，红霞长得这么漂亮怎能随便找一个呢。不过找的时候别忘了看对方父母怎样，别再找一个像李卓然那样的，那就完蛋啦。”

一句话把母女三人都逗乐了。

红玉笑道:“爸用的这个词儿，‘完蛋啦’，哈哈哈，真逗。不过杨旭父母很好，一看就是很善良，很热心的那种人。那天在他们家吃饭，做了那么多菜，就好像请许多人吃饭似的，弄得我俩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越聊兴致越高。张福生本来还为红玉上不了高中而内疚呢，可是一听红玉说工作很好，心里也就好受多了。红玉报喜不报忧，没把自己在公司受气的事跟父母说，而且她现在又发现了做买卖这个致富途径，觉得要想翻身还得做买卖，所以也就不在乎那个工作了。她还对父亲说:“等我们有了钱，给你买一辆电动三轮车，那样你去哪儿都方便了。”

张福生听了十分高兴，说道:“正好，我也能每天骑到镇上做点儿小买卖，就把咱们家种的菜拉到镇上卖。”

郭秀芝说:“咱们家那点儿菜哪够卖啊，只够自己吃。”

张福生扭头对她说道:“那不会多种点儿嘛，你咋这么死脑筋，少种点儿玉米，多种点儿菜不就行了嘛。”

郭秀芝说:“种玉米省事，种菜还得每天去照看。你那腿又不行，到时候都是我的事。”

张福生刚要发火，红霞红玉连忙劝道:“快别说了。”

红玉对父亲笑道:“你看妈多关心你，要是种菜肯定她把活都揽过去了，可是她的身体也不好，咱就别种菜了，换一个其它的买卖。”

红霞想出一个好主意，说道:“要不爸也卖爆米花吧，就到镇上的学校门口卖，爆米花正是小孩儿爱吃的东西。”

红玉高兴道:“这个办法不错诶，校门口净卖小吃的，在那儿卖肯定好卖。没想到姐这么有经商的头脑，当初卖爆米花就是姐想出来的。”

张福生对红玉笑道:“那就看你的了，等你买回来电动三轮车我就去卖。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先紧你，你看你现在用的还是普通手机，等你有了钱后先给自己买一个智能手机吧，以后有了多余的钱再给我买电动三轮车。”

红玉听了心里很感动，没想到父亲竟然还想到自己用的不是智能手机。她用的手机还是去年姐姐给买的功能手机，平时都不好意思掏出来，怕被人笑话，被人瞧不起，打电话时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打。她很想买一个智能手机，可自己挣得也不多，家里又欠着债，怎好意思买。现在既然父亲都放话让买了，她当然高兴极了，就笑道:“爸真好，还为我着想呢。等我有了钱后，给你和我妈都买一个智能手机。”

红霞说道:“还有我呢，咱俩一起买。”

父亲笑了，对两个女儿说道:“不用买，我和你妈又不会用智能手机，就用现在这个手机就行了。”然后又扭头对红霞说:“你的钱还是留着结婚用吧，你年龄也不小了，红玉还小，所以我就让她买电动三轮车。”

红霞听了眼睛有些湿润了，刚才还以为父亲只为妹妹着想呢，现在才知道父亲也惦记着自己。她说道:“我和红玉一起给你买，还有爆米花机，这样也能减轻她的负担。”

父亲说:“那也行，反正你俩看着办吧。买回来后我就去卖。如果生意好的话咱们家就种点儿爆米花玉米，又能省下很多钱。”

于是他们又商量起种爆米花玉米的事。

春节这七天假红霞红玉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因为卖爆米花让她俩对未来有了盼头，过去觉得只靠打工翻不了身，永远挨穷，现在有了新途径，那么好日子就指日可待了。当然她俩也不是单指望卖爆米花致富，而是想着以这个为起点，以后再做其它买卖，兴许还能开公司呢。

她俩初六下午五点回到了市里，一进出租屋就给杨旭打电话，要约他出来请他吃饭，并商量一下卖爆米花的事。因为他们计划三月一号就开始卖，现在距三月一号只有四天时间了。杨旭一听十分高兴，这几天没见红霞都想得慌，没想到她一回来就要见自己，虽然说是为了商量卖爆米花的事，可谁知道她是不是也想念自己呢。

他们在一家饭馆见了面，先聊了会儿天，然后就步入正题。从爆米花的定价，每天卖多长时间，晚饭在哪吃，一直到如果挣不了钱怎么办，他们把能想到的问题都讨论了一遍。有些问题以前也讨论过，但那时都是在聊天时随便讨论的，这次他们要认真讨论，还要定下结果。虽然是个小买卖，可他们都十分重视，把它视为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觉得只有认真对待才能有所收获，如果只是随便做做，那除了增加一些人生经历外，不会有什么收货。

关于在广场上租摊位的事，他们在年前就已经和广场的管理人员谈妥了，每月六百元的摊位费，明天杨旭就去交。他们的位置不太好，在广场南面的最西边，因为好位置早就都被别人占了。不过他们的摊位费也相应便宜一些，好位置都八百元，而且他们觉得等人们都知道了这个摊位后，自然就会主动来买的。

把一切都商量好后，现在就等着三月一号开始卖了。他们都感到很兴奋，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能赚钱不，如果赚不了钱那可就丢人了，之前还跟家里人说能赚大钱。不过丢人是小，家里人也不会笑话，最主要的是失败感，虽然他们不会气馁，可遭遇这样的失败也是很难受的啊。

他们都盼着三月一号快点儿到来，生意好不好，到那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