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

冰封世界,曾经蓬勃的青草早已成一片死寂的枯黄,大地上还活着的树木都被蒙上一层白霜,洞穴附近的河流不知被冻住过多少个日夜,呜呜这一族人已经很久没有捕猎了,他们现在不需要捕猎,因为洞穴外面到处是被冻死的豪猪、野鹿等动物,就连最凶猛的剑齿虎也不能例外。

能够让呜呜他们继续活下去的东西不是食物而是——太阳!

呜呜举头望向苍穹,蔚蓝的幕布前燃着金色的火球,刺目的阳光逼迫呜呜低下头闭上眼,过了很久,呜呜的眼睛才得以恢复,重新看见眼前的世界。

呜呜不明白,为什么天上的这颗大火球还在,世界却越来越冷?

有太阳的时候呜呜还能出来走走,一旦到了夜晚他们就只能躲在地下洞穴里,围抱在一起度过寒冷的长夜。

还是很冷,越来越冷,当白日来临,火球再次出现,呜呜发现有的族人开始变得和那群动物一样,浑身硬梆梆,再也不会动。

族长朝着被冻死的族人嗷嗷的叫了几声,呜呜明白那是悲伤的意思。

死的族人越来越多,也许明天,族长就会朝着呜呜硬梆梆的身体发出哀嚎。

然而在一个黑夜,天上落下一道白光,而后巨响将呜呜他们一族惊动,他们爬出洞穴,火光照进他们的瞳孔里,笼罩在周围的寒气被一下驱散,他们跳着脚地欢呼嚎叫。

可没过多久,火势渐渐熹微,寒冷携着恐惧归来,呜呜他们缩成一团,一步一步往洞穴退去。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族人从人群里冲了出去,冲进着火的树林。

族人们互相对视,眼睛里写满着疑惑。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他的手里握着半截树枝,那上面火正在燃烧。

寒夜不再漫漫,自从得到火种,每到夜晚降临,呜呜一族人便会点燃巨大的篝火,火光照耀之处,生命得以延续。

夜雾中,几双发亮的眼镜盯着篝火,忽又消失。

第二天,在凝固的河流上,呜呜他们发现了一个几乎快成冰棍的“族人”,这个族人长得有点奇怪,他的身体很窄也很矮小,身上的毛又软又短,嘴巴里没有獠牙,倒长着一副平平整整的牙齿。

呜呜将他带回洞穴,过了半天,奇怪的族人醒了过来,族长走到他面前嗷嗷叫了几声,那个人摇摇头,也叫了几声,没有一个族人听懂他的意思。

他站起来环视四周,当他看见洞穴深处挂在洞壁上的一根巨大的树枝时,他的眼睛如同树枝里的火焰一般明亮,他向族长叫了几声,然后朝外面走去。

族长没有阻拦他,现在还是白天,有阳光在,他不会冻死,可到了晚上呢?

太阳即将落下地平线,呜呜他们将前些天收集储藏晒干的树枝木条搬出洞穴,放在一堆,族人们欢快地嚎叫等待族长取出火种,享受温暖。

“呜!”欢快的叫声中一道尖锐愤怒的声音格外刺耳,众人望向发出声音的族人,只见他伸手指着远处。

黑影重重,徐徐而来。

是那个奇怪的“族人”,不,是一群!

听到警告,族长从洞穴里冲出来,跳到最前面,直立起身躯,捶打自己的胸膛,发出怒吼。

也许是因为族长巨大的体型令他们害怕了,他们停止前进的步伐,目光闪烁,狼一般徘徊。

天越来越黑,急降的温度让呜呜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这声喷嚏就像是战斗的号角,一瞬间那群人开始进攻,他们举起了手里的东西向呜呜他们发起了冲击。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呜呜从没见过这种长在木条上的石头。

虽然呜呜这一族的人要比那些人的体型高大许多,但人数上呜呜他们处于劣势,尤其那些人的手里还有那个奇怪的东西,呜呜的手臂就被那东西划出了一道口子,严寒使呜呜觉得伤口更加疼痛,他十分生气,抓住一个人,用獠牙狠狠刺穿了他的咽喉。

血流过胸膛,流过脚尖,流入大地,转瞬凝结。

当清幽的月光普照凡尘,呜呜的脚下已躺着七八具尸体,往日此时,呜呜应该正和族人们围坐一起,依靠烈火抵御严寒,现在没有烈火,呜呜竟也不感觉寒冷,他的身体温暖无比,就像是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在燃烧。

那燃烧的东西不仅为呜呜提供热量,也在逐渐消耗他的能量,呜呜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动作变得迟缓,可惜没有族人能帮他分担,因为攻击他的那些人毫不畏死,他们的眼睛发着绿光,和饿极了的群狼没有分别。

就在这个时刻,呜呜又一次听到族长的吼声,他望向族长,只见族长的身上挂着五个人,身前还有五个人挥舞着木条石头攻击他,族长的身上满是凝固的血块,也不知构成那些血块的鲜血是族长流失的血多还是他脚下那堆尸体多。

呜呜很快明白为什么族长的吼声里充斥着惊恐,因为他也看见火种了!

那些人溜进洞穴,偷出了火种!

赤红的火焰在空中飞舞,族长手臂横扫,将拦在身前的人击飞,紧接着手一张,抓起刮在身上一个人的头,把他提到眼前,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双腿,手左右一扯,那个人的身体瞬间多出三个空洞,血溅满族长胸膛。

就算是这样,其余四个人还是死死地揪住族长不撒手,族长没有再管他们,他朝移动的火种跳过去,想夺回火种,然而他没走多远,更多的人就朝他扑了过去,看见这种情形,呜呜顾不得疲累,顶着木条石头的打击往火种冲过去。

可呜呜也被人墙挡住了,只要他们撕开一线缝隙,立即就有人跳上去用身体堵住缺口,生命在白色的大地上只留下一道红线,呜呜用尽力气也只能看着火种渐行渐远。

终于最后一个阻拦的人倒下了,临死前,他向着同伴逃去的方向发出最后的叫喊。

族长也发出一声吼,然后永远地倒下。

呜呜看看四周,再抬头看看月亮,忽然之间他又开始觉得很冷很冷。


四十万年前,有一批人类走出非洲。

再过很多年,又一批人类走出非洲。

也许他们曾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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