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号,一个平淡无奇的周三晚上。上海卢浦大桥上车来车往,无人在意。
有人奔波在下班的路上,有人碰到一个难搞的客户,有人刚刚接回了不听话的孩子,有人即将一跃而下坠入黑暗……
一辆停在车流中的汽车,一个正在骂着“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为什么要惹我生气” “你就不能让妈妈省点心吗” “你有本事就去死啊” “我看你敢不敢”的母亲。
一个沉默的坐在后排默默听着愤怒母亲的十七岁男孩,就读于职高的高二少年,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一些矛盾,被老师叫了家长,在回家的车上听了一路的辱骂……
“那我就去死好了。”一闪而过的念头和被母亲拉来的车门。
他拉开了车门,下车,跑向护栏,右脚跨上护栏,双手一撑,一头砸向了未知的尽头。
他没有看到身后追赶捶地痛哭的母亲,没有看到网络上的口诛笔伐,没有继续十七岁正好的年华。
或许,我们都曾是那个从高架桥跳下的十七岁男孩。
只是,我们还正在经历亦或已经走过十七岁的崩溃。
我,只比那个男孩大一岁。
我,在三年前也想过逃离。
我,始终没有他那样的决绝。
我也曾有一段糟糕的亲子关系。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的母亲也曾像他的母亲那样无数次的使用最轻易得到也伤人最深的武器——语言,一次又一次的戳到我心底最最脆弱的地方。
小学的时候,她热衷于使用“你们班主任说你……”的话语来“教育”我。
我知道她一直和我的班主任有联系,可是我的班主任真的说过“上课不认真听讲” “喜欢插嘴” “没有礼貌”诸如此类的话吗?
即使我长大了,班主任早就换了不知多少回了,每一次当我在说话上有什么让母亲不满的时候,她总是会说“小时候你徐老师就说你没礼貌……”
呵,我现在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谢谢”。
“教育”成为了一种“威胁”,而且这种“胁迫”还渗透到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初中,是我与母亲关系最紧张的时期,也是我成长过程中最压抑的三年。
我开始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并不附属于我的父母,我不是他们的附属品,我不需要被他们操控,我不想要按照他们的要求生活。
而且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青春叛逆期的表现,我只是发现了真正的自己,我想要的自己而已。
而与此同时,这三年,我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一定考不上一中的。” “看到时候别人都上一中,就你上个南岳。” “要是你只考了个南岳,我就不管你了。”
否定,一而再的否定;
贬低,再而三的贬低。
担惊受怕,不敢懈怠,终日惶恐,自我挣扎。
十四五岁的我,还没有勇敢到公然的与母亲反抗。
无可奈何,她是我妈。
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激动到心悸不止,晚上突然的难过到号啕大哭,还有暗暗计划着如何“逃离”。
关于“逃离”,我只是单纯的想离开,离开家,离开让我不开心的事物。
我认认真真的想过好几种情况。
在与母亲发生激烈冲突之后,跑出家门,在大街上毫无目的的游荡,让她担心一会儿,让我冷静一会儿。
她会追出来找我,或者压根不会出来,反正我已经“自甘堕落”了,她还找我干嘛,是吧?
又或者压根不用跑出来,跑到楼顶的天台上,躲一躲,如果她能立马找到我的话,极度冲动的时候,一跃而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是我有所预谋的在上学的某一天,带上平时积攒的零花钱,假装去上学的跑到汽车站,上一辆无谓目的地的汽车,真正的“逃离”。
……
很幼稚吧,幼稚的冲动也许就是男孩今天的后果。
我清楚的感知到有一根无形的线在拉着我,没有让我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后来我顺利的考上了重点高中,顺利的走过了十七岁。
母亲依然认为我还是“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不可能……”
我可能是看得明白了一点,她总是只看我不好的地方,讲我套在一个她预订的最差预期里面,那我就不让她知道我在干什么想什么就可以了。
她对我语言暴力,我就对她冷暴力。
一回家就板着脸,关上门,除了必要的对话,只有简短的“嗯,哦,好”回答。
不回应不理睬不关心。
我在用一种残忍的方式宣告“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管我了,我自己都可以。”
怎么办啊,我也很难过啊,我也在独自承受啊。
有人说,父母是第一次当父母,要体谅。
我也是第一次做孩子啊,谁来体谅我呢。
中国式父母都是“为了你好”,
而 我 只 想 说 “我自己挺好”。
最亲的人总是伤人最深,因为他们知道你哪会痛,痛有多深。
我不希望在我们最最难过的时候父母只会中伤,这只会把我们推向绝望。
他绝望了,我也曾绝望过。
“父母与子女都不容易,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要因为愤怒或自私去推开对方。”
我知道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只是有些时候很难察觉,不想表达,不要越推越远,我们始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对方的人。
请你再想一想,请你再坚持一下。
请你冷静一下,请你快停止指责。
by 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