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

月上弦窗,还是一轮满月。皎洁的月,静静地升起,落满了一扇窗玻璃。起初我没有在意,晃了一下,感觉大概是外面的路灯。

那时候,我站在西头,姐姐在东头,我俩在打乒乓球。月亮越升越高,不一会儿便跑到我面前,我停下手里的球拍,望着月轮发呆。姐姐问:“累了?”我微笑着,表示不累,我们继续打球。月亮温柔的照着我的脸,让我有了小姑娘一样的娇羞,手里的球拍没了力道,姐姐不悦的说道:“嫌我球技差吗?心不在焉的想什么?”我指了指窗户,姐姐回头看了一眼,略微迟疑,接着好像想起什么,只是皴眉。

我以为我的心不在焉让姐姐生气,故意发了狠,打了几个力道爆发的球,姐姐说:“今天七月十五,你怕吗?”我们停下来,站在窗前看月亮。月亮圆满柔美,我很喜欢。对着姐姐撒娇要出门走走。姐姐说:“七月十五是鬼节,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吧。”我仔细想想,确实是中元节,祭拜先祖的日子。便和姐姐一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外面街道边上有烧纸钱的人,也有闲逛的人,姐姐的家在路边,顺道送她回家,背着运动包,摸着里面的乒乓球,心里滋生了一种喜悦。天上一轮圆月,手里一只圆球,生活的丰饶源源不断的在变换,内心的富足源自生活的丰饶。独自走在零星的草纸的火焰里,品夜风清凉,暗夜里希望能与自己的灵魂相遇。

围着小区闲散的度步,想起很久没有如此悠闲,每日匆匆赶往一个又一个地方,有的是为了生计,有的是为了躲避空闲带来的麻烦,心灵似乎在外游荡许久,不曾跟随脚步一起经历人世繁华。

我想坐在路边抽根烟,让烟火气息告诉今天的亡灵们,我在寻找自己的灵魂。我还想与那些没有躯壳的灵魂一起聊聊,聊聊这样那样的世间。都说灵魂是高尚的,我们常常瞧不自己,认为自己的行为玷污着圣洁的灵魂,却是忘记了人世间所有修行都要依靠躯壳完成。

在夜风里,我既没有香烟,也没有火柴,只有一种烟雾缭绕的错觉。站在一个祭祖的人的前面,看纸灰带着火星飞过,想是他的先人来收纸钱,或送他祝福,我有点伤心,因为我没有火柴点燃香烟或纸钱,所以没有遇见我那四处游荡的灵魂,没能问问藏在我心里的秘密。

月华洒落在身旁,更觉得冷清。烧纸的人喃喃自语,好似对风讲话,又似与我聊天。火星散尽,他站起来,拿着地上的祭品——青稞酒,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瓶中的酒水洒了一圈,拜了两拜,走向公路。

当他走到我身旁时,对着我说:“对不起姑娘,刚刚吓着你了,实在抱歉!”我也非常抱歉,因为我一直没有向前走去,以至于让他误会。我淡淡的说:“没关系。”然后各自离去。

中元节不宜在外游荡,因为美好的月色让心灵倍感悲凉,宁静的乒乓球安卧在掌心里,我想我该回家。

家里的月色刚刚落在窗上,带着茶杯,坐在阳台上,举杯邀月,这样的月色,该送个别致的名字,蘸着茶水,写下“小团圆”。在清冷的夜,与灵魂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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