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吴青峰<那些花儿+望春风>有感
最早听的是范玮琪版本的<那些花儿>,与这首歌一同纠扯在记忆里的,是<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我的十岁,是被春天彻底晕染的年纪。那抹桃红,那五个女孩子,槐叶下的笑与歌,长久地定义着我世界里的春天。那是“友谊至上”的岁月。时光是最好的滤镜,我不敢说我的十岁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被美化过,也不敢说那时候的一切仅仅是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感到幸运;那片桃花源,那个永无岛,我曾经拥有过,它们也一直都还在时光的深处,等待、接纳着我可能的返航。
说回歌。不同于朴树自带的沧桑与距离感,范玮琪的声音是一种柔软的邀约与包裹,极适合少女的回忆。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
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
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
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
在人海茫茫
其实这首歌的指向是极为宽泛的,不同的人唱出来,都是不一样的<那些花儿>。我不知道朴树是否仅仅唱的是爱情,范玮琪唱的也许是友情;吴青峰唱的或许是苏打绿时期,台下那些真挚的女孩子,那些从苏打绿充满青春幻想的歌曲中走出去、然后成为了社会和家庭中无色暗影的女孩子。大概核心就只是“怀念”而已。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怀念的对象和方式。
她们都老了吧
她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
各自奔天涯
她们已经随风吹走
散落在天涯
怀念是分别的后遗症。聚散浮沉,是我们必须学会的课题。倘若不曾分别,是否就不存在怀念了呢?突然加入歌中的<望春风>,把“分别”这个前提一笔注销,引导我们去怀念一些我们不曾遇见的东西。
独夜无伴守灯下
清风对面吹
十七八岁未出嫁
见着少年家
果然标致面肉白
谁家人子弟
想要问伊惊歹势
心内弹琵琶
歌者说,他是在怀念那些他不曾相逢的、关于他母亲的青春岁月。在大多数人心中,母亲是一个与青春绝缘的形象,我们不曾去打探她们的过去,只知道她们本就该如此苍老。那些往昔,她们极少向谁提起,而我们也无意去倾听,因此就失散于沉默的嘴角,成了被遗落的回忆。但无言之物,仍然真真切切地存在于那里。
她们的年少,也有过清风中的遐想,有过人面桃花的故事,有过不曾被经验烦忧的率真与羞涩,有过稚嫩的敏感。她们的欢乐悲喜,甚至比我们的青春更加生动鲜活。
当我们用两首歌,搭建起一个新的逻辑链条,我们就可以打开尘封,看到我们没有看见过的事物。
这是艺术的使命。找到那些未被言说的,然后用某种艺术形式去表达人们内心深处的郁结、拾起那些失落的言语,告诉我们:
你好像丢东西了呢。
我今年回过老屋。老屋旁,那个原本应该长着一棵桃树的地方,空荡得很突兀。那片遗失的空白让我惊惧起来,我是真的错过了很多东西;比如它们的离去。我甚至没有好好送别过它们。
那些春风中的花儿,曾经固执地守望着什么,但最终也无奈地放弃了念想、放弃了自己。
我们就是这样,被时间抛弃,也在时间中相互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