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气巴拉的孙小怪

入住上海希岸酒店的那晚，她放下包先去查看卫生间里牙膏牙刷之类的东西，跑出来喊：“这个卫生间很好玩！牙刷牙膏，我走的时候要拿走。”

我们都自己带了牙膏牙刷，没用酒店里的洁具。

我问她，谁告诉她带走这些东西的，精灵怪把她妈妈出卖啦，她回答：“我妈妈！”

第三天早上从希岸酒店出发去外滩，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去卫生间拿了一块圆圆的透明皂，打算晚上去南京洗洗袜子。还没来得及把它放进包里，孙小怪从卫生间兴奋的笑着冲出来，握着一大把牙刷牙膏和梳子，问道：“咦，那块透明皂哪去了？”

我赶快老老实实把手伸出来：“在这里。”

孙小怪拿走透明皂，塞进自己包里。

夜访南艺回来，摸着黑，踩着咯吱咯吱的厚雪回到古林饭店。孙小怪一回房间又跑进了卫生间。

我倚在床上看手机，等着孙小怪从厕所出来打算去解手。

看孙小怪好久不出来，徐小怪问我：“大姨，蓉蓉进厕所干嘛去了？”

我猜她是明知故问。我拉长声音说道：“又去看卫生间里那些破烂儿去了呗—”

哈哈，被抢走透明皂的懊恼找不到机会雪耻，这下正好被我逮到机会，赶紧刺挠她一下。徐小怪呵呵的笑起来。

“谁说我去看那些破烂儿？我才不喜欢那些东西呢！”听见我们的笑声，孙小怪从厕所里冲出来，悻悻然。

“你不是去看那些洗洁用具是看什么？”我斜眼看她。明目张胆欺负小孩，心里乐开了花。

她被戳中要害，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下去嘟囔道：“我才不喜欢那些东西呢......”

果然是精灵怪，她很快明白了自己干的不是啥好事儿。

7 摔背包的孙小怪

早晨从希岸酒店离开，下午两点的火车去南京，我们有半天的时间可以去外滩。外滩结束直奔火车站。为了节约时间，我们一早起来收拾行李，各人背上各人的东西，办理退房。

我和阿源背了最重的东西。各人的零碎东西都塞进背包里，避免手上提的太多，容易搞丢，也不方便拍照。

我们三个大的人背包鼓鼓囊囊，塞满东西。我担心年龄小个子也小的孙小怪会背得太重。拎起一看，书包轻飘飘，装了她从家里带出来的几包小薯片，小饼干之类，就很放心让她背着了。

十二点半，游完外滩，去南京路上的肯德基吃午餐。孙小怪跟我站在不远处，等阿源去电子屏点餐。

孙小怪背了一上午的包，此时又累又饿，摔癞皮狗似的把背包从肩上摔到地上，开始喊叫：“唉呀，累死了！我要扔掉这个包，我不背它了。”

语气不容商量，态度无比坚决。

能替她背的人只有又高又壮的阿源。他带着手提电脑，书籍，吃的，喝的，已经又大又重，再加一个包，实在不人道；她缺乏耐力，一路经常叫苦连天。以前出来玩，都是爸爸妈妈替她服务，她当惯了甩手掌柜，现在她理所当然觉得应该有人替她背包。

可她向别人求助的方式很奇特，摔了背包，发一通脾气，以为可以达到目的。我偏不买账。

转过身，我悄悄走开了。

走到远处，悄悄回头一看，她乖乖把粉红色背包又重新背起来。

我偷笑。小样儿，哄小孩子我差点，折腾小孩我可很在行。

8  精灵怪打架

去先锋书店那天晚上回来，一进房间，俩个精灵怪就钻进卫生间，从里面关上了门。

徐小怪一边蹲坑，一边用手表电话跟青岛的妈妈汇报一天的行踪。

孙小怪接水刷牙。她刷个牙要半个小时，刷完了还要无数次用清水漱口，漱到徐小怪脑袋发晕，在一边等得不耐烦了，在里面喊，“大姨，孙小怪老是霸着水龙头不离开。”

我靠在床头上看微信朋友圈，听俩小怪在卫生间叽叽呱呱有说有笑有叫嚷。她俩几乎天天这样，这次我就没有去留心。后来徐小怪大声喊叫起来：“大姨，孙小怪拿水泼我！”

“你们都快出来吧，别在里面啦！”我喊。

“她关上门啦，不让我出去！”徐小怪在里面叫道。

“孙小怪，快开门！”我过去梆梆敲门。

门还是不开。我听到徐小怪被孙小怪泼了水，在喊“我衣服都被你泼湿啦！”

“你先泼我的！”我听到孙小怪也在喊，嗓音却压得很低，是有重量的低音。

“是你先泼的！”

“我没先泼，你先泼的！”俩人你来我往在争辩谁最先泼水的问题。

从门上的玻璃看见孙小怪小小的个子，像炮弹一样冲徐小怪扑过去，威胁徐小怪：“反正没人看见，没人可以证明。所以就是你先泼的！”

我一听，气得七窍生烟，碰碰碰越来越激烈的敲门。徐小怪在里面喊，“大姨，她不让开门！”

我心想：你个傻姑娘，你白长了一米六八的大个子啦，竟然被一个不到一米四的小虾米欺负得鬼哭狼嚎。你就不能一把拽开她，打开门嘛！

可我又实在不能这么去教她。我在外面走来走去，心里这个急呀。

孙小怪最后总算打开了门。小钢炮一般冲出来， 举动刚劲迅猛。平日散漫无光的眼神此时锃光瓦亮，像两把闪着寒光的刀剑。脸色煞白，神情冷峻。

我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孙小怪跟平时那个个子小小干什么都慢腾腾的孙小怪联系起来。此时，她俨然是一匹决战状态的怪兽，一粒被推上枪膛的子弹。

被她一比，大个子徐小怪简直成了一团棉花，软绵绵，怂塌塌。

我心底惊叹：哦，MY GOD！

问她们到底是谁先泼水。两人又开始你你你我我我，互相指责。我气得热血上升，把她俩拎到墙根，让她们面壁思过。

孙小怪还想争辩徐小怪怎样怎样，我冷起脸来训斥她们，命令只准想自己的错误，不准说别人不是。

过了好久，孙小怪先走过来，一条一条说自己哪里哪里不对，一共数了自己有五宗罪。逻辑清晰，条理分明，陈述恰当，她承认是自己说了谎。

我一边听，一边心里禁不住笑了个花见花开。哎呀，这姑娘，今天让我见识了庐山真面目。

徐小怪嘟着厚嘴唇，挑着浓眉，绞尽脑汁想，嘴里发出一串“哦，就是，就是，就是......”期期艾艾半天，我就听见两个字“就是”，再一句多余的没有。问她自己到底有什么错，她又开始“就是......”

我几乎要笑得绷不住了。我败了，放过了她。毕竟一开始，她确实没错。

我在微信群里把今晚上演的武斗戏，讲给这俩小怪的爸爸妈妈听。徐小怪的妈妈说，哎呀，你可不要叫她的憨厚模样给糊弄过去，她是以柔克刚，坚决不认错。在家里不管犯多大的错，也甭想让她认个错。

嗬，原来俩都是地地道道的精灵怪啊。

第二天早上起来，徐小怪跑进卫生间用吹风机吹自己昨晚泼湿了的上衣，孙小怪搬动单人沙发把自己泼湿的运动鞋放到空调机下面去烤干，嘴里嘟囔：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泼水，一开始就去面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