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城返回县城时,透过车窗,看见检票口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向另一辆车不停地挥手告别,细看车内也有一个挥着手的小男孩。
思绪间,想起初中时学过的《背影》。我与父亲已有数月未见面,看到这一幕,一些有关父亲的记忆模糊了我的视线。
记忆中,父亲也曾多次在我面前挥手告别。多年求学在外,每一学期的开始,父亲总是一个人送我。他站在尘土飞扬的路边,远远向我挥着手,车急速向前驶去,我在拥挤的车里无法看到他的背影。
现在离家不过四十分钟的车程,但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初入职场,忙碌的生活使我和父亲联系越来越少,但每每想到父亲,心中五味杂陈。
2014年9月12日,是我进入大学校园的第一天。那天一早,我和父亲一人拖着一箱行李来到车站,等待一起报到的同学。上了车,才发现里面挤满了人,一眼望去大多数是和我一样的学生。因为与父亲的座位没有连在一起,一路上也没有说话。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来到了期盼已久的校园。父亲一人拖着行李跟在我身后,陪着我办理报到手续。偶一回头,发现父亲的背不知何时已湿透。
忙完报到事情已是下午两点,吃完午饭,父亲赶着回家,在一个好心人的指引下,我和父亲坐上了开往汽车站的公交车。到汽车站一看,发现已经没有回家的直达车,只能中转,索性陪着父亲等过路车。
不善言谈的父亲给我讲起了他在煤矿工作的经历。父亲初中毕业后,因家庭贫困没有继续上学,在外辗转几年后,回到家乡,在一座煤矿当了一名矿工。那个年代,工业十分落后,采矿工作大部分都需要人力来完成。父亲说,那时他20出头,每天早上下矿井,晚上才出来,白天和晚上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全身一片黑煤灰。听到这里,我隐隐约约明白父亲对我讲述这番话的用意。
父亲是一个平凡人,不擅长说也不懂得说大道理,却用一段工作经历,让我明白了生活的不易。任何困难,只要坚持就一定会过去。面对新环境、新同学、新生活带来的挑战,我要勇往直前。
临上车前,父亲对我说:“好好学习,不要担心家里,记得常给家里打电话”。说完话,他站在车门处,向我挥手,那一幕就像多年前,他送我去幼儿园时,在校门口向我挥手一样,短暂、难忘。
人生其实如同挥手一样,匆忙之间,已经成为过去。父亲在一次次地挥手中,两鬓泛白,深深的皱纹已爬上他的脸颊,身体也不如当年。庆幸的是,自2015年起,全区城市转型,大大小小的煤矿全部关闭,父亲也离开了他辛苦十几年的岗位,回家专心学习养蜜蜂。
想着想着,微信语音通话的声音响起,是父亲打来的,我告诉他,车已经到我家路口,透过雾蒙蒙的车窗,我又看到了父亲在招手。下了车,父亲接过我手中的物品,我跟在他身后,发现他的背没有以前挺直了,但背上的力量,在我心里,从未减少过。
不善于表达的父亲,每次将他的爱,他的期望,他的遗憾,他的不舍,都深藏于在与我挥手之间,只不过,我把这种不在意,变成了内心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