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忆总会让人想起“物是人非”这个词来,但更感伤的是,有的时候物也已不存在了。还好,我选择打开的记忆片段,时间没那么久远,时代没那么变迁。只是在一个地点,看到的人与景,或许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与景,或许我是看到了这些景和你。
对于历经千年变革,经历香火和战火的开元寺来说,那仅仅是某个普通的时刻,它不必记得。我也只是知道,带我来到这里的并不是陌生人,尽管早已变回了陌生人。也许就是自那以后,我带新认识的朋友在市区逛的时候,首站就会选择开元寺。不是这里有什么深意,只是一个缘起缘灭的简单义理。
从曾经的修行、信仰、文化,再到如今又增添的旅游、历史、博物馆等元素,寺院的诸多现象已很难评说。有时候会想,大家来到同一处,也真的是“各怀鬼胎”,纯粹的旅游?虔诚的参圣?一个人散心还是两个人约会?而我来到这里多半会很自然的跟朋友不停地说着每一处我知道的掌故,关于佛教、关于历史抑或关于思考。他们有的觉得不知所云,有的故作感兴趣,有的则是专程相约礼佛,有的只是找个僻静处聊天。
炎热的夏季尤其是在中午,并不适合出门,我会强烈建议去开元寺避暑,结果并没有得到“庇荫”。在寺院里拍的第一张照片是站菩提树下,可惜立此存照几年也没悟出什么来。只不过时间久了,听的看的多了,对寺院会更熟悉一些。和新认识的朋友到开元寺,他们会误解我是导游。不过跟朋友讲着讲着有时候也会卡壳,面露窘相。寺院,漫步,说话,在这样的场景下认识了很多人,也看到了很多事,也忘记了很多人和事。
开元寺北边有条小路叫“大寺后”,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不是有意为之。总之若是死者生前结缘寺院,在骨灰室捐了位子,亲人们会在开元寺办法事,人员出入就是从这条“大寺后”路的小门进入寺院,进门的左右两边便是地下骨灰室和安养院。偶尔有几回,我来寺里走到安养院会碰到在进行法事活动,僧人在安养院里唱着经文,死者的家属朋友时而进进出出,也只有这个时候,地下骨灰室的门是开着的。
第一次下到地下骨灰室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那时候亡者的亲人刚好从骨灰室出来,我多少有些好奇也有些不由自主,就这么草率的踏进了骨灰室。进去以后总觉得空气变了,该不该呼吸?我问自己,犹豫很久我决定轻轻吸一点先试试,现在想想那时候才是真正去感受呼吸。在空旷的骨灰室,我居然很平静的详细的看完每一块大理石上的年月和照片,还有一个个暂时没有被使用的空格,这些空格不知道会由谁来填空。后来,有一回陪一位居士进到地下骨灰室,他顶礼了地藏菩萨,很庄严的走了一趟,出来以后我问他什么感觉,他说:既然已空,又何必要填。
每逢农历二十六,便是开元寺的庙会,当地人称为“勤佛日”,伴随着庙会的热闹气氛,四面八方的香客汇聚而来。到了那天,整条西街会禁止车辆通行,真的感觉西街和外界是两重天,古街演绎着古老的习俗,但是寺内和西街又是两处景象,参加“勤佛”的人们提着贡品,拜着一尊又一尊菩萨,燃着一根又一根香。所以寺外是集市,寺内是香会,这就是庙会。
庙会上人很多,景象百态。寺院门口会聚集不少讨饭的乞丐,还有一些残疾人士。如同在前半夜就有人到西街站摊位一样,我想他们也应该是很努力才占据到寺门口有利位子的吧。寺院门口还有一些卖香花的,人们会买来供佛,新鲜的花儿含苞欲放,都修剪的干净利落,煞是好看。不时在鲜花丛的缝中还会露出包着一排黑黄的牙齿的笑容,或者是触目的眼神。
勤佛日中门大开,站在寺院门口就可以望见“桑莲法界”,如此一来也方便让香客信徒可以直接进入拜庭。我是果真看到有虔诚的信徒,一步一拜进入寺院。我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开始拜起,她自己一人,没有左顾右盼,也没乱了节奏,很慢很庄重,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一步一拜我居然也没跟上,看着看着她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到开元寺有很多次了,各种因缘各种故事,各种的心情和经历也都盘根错节,想找到一次完完整整的记忆已经很难,但是唯独清晰的记住了一次:
清晨我来到寺院,那是开元寺香会的日子,一个人。不经意是谁映衬脑海的倩影,注目追去。不得,黯然许久。又寻。不见,即走。
一世寻佛半世她,百转千回只牵挂。
香会只缘待相会,相会已是隔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