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听了 董仲蠡的演讲——《教育的意义》,他演讲中有几句话直接打中我的内心,让我有所思考。
1、教育的核心目的:教育不仅是为了传授给人以知识,更是提高个人修为,增强我们对于生命的感悟,从而更好地认知自己,并且不断地提升自己。
他的这句话,重点在“更好地认识自己,提升自己”。 今天的教育变得越来越功利,孩子们成为教学生产线上生产分数的机器。提高个人修为,增强生命感悟,这样的目的几乎不在功利教育的考虑范畴之内,没有考试量化,不能提高分数,就是“无用”,自然会被“有用”标准量化的教育嗤之以鼻。孩子们靠记忆和频繁刷题获得的那些知识,成为大脑里一个个零碎的知识孤岛,没有生气,也没有根茎。太多的孩子们,他们的时间被作业和课外辅导班占据,能有空余时间给他们去感悟去探索,这似乎是一种奢侈。
事实上,教育的核心,一定要落脚到让孩子认识自己上。不能认识自己的孩子,他的所学再多再深,都无所归依,就像一辆货轮,没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船舱再大再宽,装得再多,这艘船也只能搁浅,无法远航。
目前的教育生态下,学生们出现一种普遍的精神困顿和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谁,该干什么,该去哪里,自己所学为何?
之前网上看到北大心理系教授徐凯文的文章——《学生“空心病”与时代焦虑》,他讲到了北大这样的高等学府里那些高知高能的学生,满腹才学的他们出现普遍的精神困境——空心病。他们应该是今天教育培养出来的骄子,是今天我们功利化教育打造的成功典范,可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自杀的比例很高。他们中的很多人迷茫、困顿,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们的所学和他们的生命无关,知识丰富,可生命干瘪,就像上面所说的货轮,没有动力,没有方向,满载货物又有何意义?
我们的教育缺失的正是对生命的教育——培养一个丰满、灵动、有趣味的灵魂。一个有着丰满灵动有趣味灵魂的人,他即使身处黑暗与荒漠,也能努力地为自己找到光亮和生机。我想起金庸先生,在一次访谈中,他说,如果有两种生活让他选:一种是终身监禁的牢房,但是有书看;一种是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有花不完的钱,但是绝对不能看书。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因为读书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乐趣。所有的苦痛所有的烦恼都会在阅读书籍的过程中,让你坦然、开阔。一个内心丰富有趣的人,他身处困境也淡定、从容,超然处之,因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的灵魂不受外在的牢狱所困,️而精神的困顿与贫瘠会是一个人致命的灾难。
2、我们中国被称为文明古国,经千年颠沛而魂魄不散,历万种灾厄而总能重生,就是因为我们重视教育,早在我们文化的源起,就已经将孔子这位伟大的教育家立为我们这个文化的精神图腾。而对于教育的执念,即便在最困苦的岁月,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总有人不抛弃,总有人把教育重新拾起,擦拭,奉还于我们的神坛。这个浮躁的社会,什么都可以浮躁,唯独教育不可以!
这一段演讲内容最振奋人心。“经千年颠沛而魂魄不散,历万种灾厄而总能重生”中华民族的精神血脉因教育而千年传承,灵魂不散、精神永聚、劫后才能重生。“总有人不抛弃,总有人把教育重新拾起,擦拭,奉还于我们的神坛。”我想起了西南联大,想起在敌机的轰炸中一边逃难一边求知若渴的联大人。他们谱写了中华民族在灾难中的一曲教育神话。联大的教授们,他们用智慧、用生命、用行为在教,联大的学生,他们用青春、用热血、用生命、用灵魂在学。西南联大的精神,孕育了朱光亚、郭永怀、邓稼先、李政道、杨振宁等为中国乃至整个世界都做出杰出贡献的人物。
教育不能功利化、商业化,教育不能浮躁,否则那会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劫难!
3、教育的终极目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教育不应该成为某个教育机构或者教育集团谋利的商品,教育不应该是老师求生存、求荣誉的职业工具,教育不应该成为家长间攀比的脸面工程,教育不应该成为孩子们才艺竞技的斗兽场。教育应该是灵魂的摇篮和苗圃。
我想起了傅国涌老师,他说:“教育归根到底就是要提升人与世界对话的能力。如果视野不开,就会沦为坐井观天。”傅老师带着孩子们畅游书海,读经典,读原典,同时,傅老师又引领孩子们走出书斋,走向更广大的世界。他带着孩子们到英国剑桥大学,寻找激发徐志摩“心灵革命”的密码,和孩子们一起去俄罗斯,寻找托尔斯泰,在普希金故居朗诵普希金的诗,在希腊大剧场朗诵普罗米修斯。傅老师将他的课命名为《与世界对话》,把孩子们从日常空间里带出来,捧读经典,领略先贤智慧;让孩子们到先哲们生活过的地方,踏着先贤的足迹阅读他们写下的文字,感受他们当时的心境,触摸他们的思想。这样的阅读与行走,其实是借先贤的智慧照亮孩子们的头脑,用先贤的思想光芒点燃、撞击孩子们的灵魂和思想。思接千载、心游万仞、学贯中西,其实这是在帮孩子与这个世界,与人类文明的精神血脉链接,让孩子在人文和地理的时间与空间里定位自己生灵魂的经纬坐标,看到自己是谁?看到一个生命活着的意义。在天地之间,在历史的时空里,在文化的长河里,在民族的进化历程里,当一个孩子他看见自己在天地之间站立的位置,自己的身体、灵魂与自然,与人类一代代传承的文化链接,他看到自己的位置和使命,他看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他的生命也就被赋予了无尚的价值。
龙应台在《一株来自湖北的竹子》一文中写到:1907年的蒋梦麟到了日本,在一个战迹博物馆里,看到中日战争中俘获的中国军旗、军服和武器……兴高采烈的日本人提着灯笼在公园中游行,高呼万岁。蒋梦麟“孤零零地站在一个假山顶上望着游行的队伍,触景生情,不禁泫然涕下。” 1907年的蒋梦麟正值二十二岁,但是他的眼泪有几岁?蒋氏在上野公园所流的眼泪,无数个近代中国知识分子都流过,是感时忧国的眼泪。那些眼泪,原来早就埋藏在他出生当日的啼哭里,或者更老…… 英姿焕发的青年人蒋梦麟、鲁迅、秋瑾等流下的眼泪其实那样苍老。他们的感情承继了自己族人一脉相传代代累积的忧结;二十岁的生命背负了一个世纪的重量。
蒋梦麟、秋瑾、鲁迅等,他们将个体的生命与中华民族连接在了一起,他们用个体的血肉之躯担负起了民族与时代的责任与使命,他们的生命早已经超越了个体的价值和定义,他们的精神成为民族之魂和民族的脊梁,他们活成了大写的人。
阿德勒说,战胜自卑的唯一正确方法就是把个人的价值和社会的价值联系在一起。一个有个体价值感的人,他的价值往往超越了个人功利化的追求,而是肩负起超越个人的使命和责任,成为扎根天地间一个大写的有生命力的人。
我想,教育的终极目的,就是让孩子超越个体的局限,看到天地自然、历史、文化、民族坐标下自己所处的位置,看到自己,认识自己,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将走的路在哪里,成长为一个脚踩大地,有根又有方向的立体的人。每一个生命都是一颗种子,他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和方向,教育应该如土壤,而不应该是园艺。
人才,人才,今天的教育,重的是“才”的教——技能的培训,知识的累积,才艺的丰富,缺的恰恰是对“人”的育。“人”是教育的根本,“才”是叶和花。没有对根茎的灌溉和滋养,何来花叶的丰茂?本末倒置,这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孩子的教育上,只有当作为教育者的老师和父母看清真伪,明确方向,坚守本真,才能有资格去教,去育,才知道如何做,才是真的爱孩子!
教育的意义,就是让孩子的生命被滋养,扎根、茁长,长成他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