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你在搞什么,快点来…"
当我们全部人围坐在客厅里的时候,隔壁卧室里响起了奶奶急促的呼叫生,声音大到近乎喊出来。这么焦急的呼叫,确实把我们吓了一大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全都往卧室走去。到了卧室才明白,奶奶只不过是看到没人在她身旁,所以才如此歇斯底里。一来是希望她的叫声能够喊来人,二是怕别人听不到她,所以他呼喊的如此焦急。当了解情况后,妹妹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嘴里还念念叨叨,什么事也没有,干嘛叫那么大声。边说边往客厅走去。而我们都知道,奶奶其实是在喊爷爷,她喊爷爷做什么,其实什么也不做,但是只要爷爷一离开她三十分钟以上,她就开始找。
爷爷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除了阴天下雨,由于痛风导致的腿脚不便之外,身体还比较硬朗。自从退休以后,就闲了下来,每天也没什么事做,可偏偏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因此,他就承担了做饭的义务。他每天七点左右便起床,然后就开始各种忙活,那儿弄弄,这儿捣捣,跟个孩子似的。每天差不多十点左右他就把早餐做好了,然后就开始叫我们吃饭。那时候假期里最烦心的事情就是早上还在睡懒觉的时候,被爷爷催促着起来吃饭。叛逆的我们总是被叫的不耐烦,然后随口回答一句"不吃了"。接着把被子往头上一拉,继续旁若无人的睡叫。每每这时就会听到爷爷小声嘀咕"这些孩子,饭做好了还不吃,懒的要死,哪像我们小时候,还得自己做饭给全家人。现在的孩子呀,真是太幸福了!"这时候我们更不乐意了,还会在心里回应,又没人让你做,是你自己偏要做的。
我们就这样被幸福的宠溺着。
而在大约七年之前,奶奶改变了这个现状。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爷爷奶奶育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在当时那样的环境里,他们能把五个孩子全部培养成人非常的不容易。奶奶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操劳太多,得了慢性风湿,当时医疗条件不好,没有及时医治,以至于手指关节全部变形。又因为年老体衰,摔了一跤之后便卧床不起。爷爷从那时起,开始"全职"照顾病床上的奶奶。
和所有的老人一样,奶奶渐渐失去了自理能力。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床上。起初她还可以睡在床上,自己动手吃饭,慢慢的就连手也抬不起了,所以吃喝拉撒全靠别人帮忙才行。就连在床上翻身,也需要别人的帮忙。而这一重担全都落在了爷爷身上。
奶奶本就是个急性子,又因长年卧床不起,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骂爷爷。她使唤爷爷的时候,只要爷爷稍有迟缓,她便开始眼泪汪汪的哭诉,嘴里还念念有词"要是我能动,何求你们。"这时爷爷便会点头赔笑,笑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一生不吭的等着奶奶絮叨,是不是安慰一下奶奶。
每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我都会非常有感触。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这么多年来,爷爷一直默默的陪着奶奶,细心的照顾着,在奶奶不能动的时候帮她擦洗身子,帮她洗头梳头。只要奶奶一想说话,爷爷就会在旁边搭腔。随着奶奶的记忆慢慢消退,有时候刚刚说过的话才说完,她便忘了。于是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着,爷爷便一遍又一遍的回答,如此反复,不厌其烦。
十几年,日复一日,爷爷从来不怨。每次我回家去,爷爷都会笑着和我说,奶奶想你了,总嚷嚷着说要去看你,她说你在家,她也要回家去,她不在这儿呆着了。
当我们和奶奶说话的时候,只要说两遍以上,爷爷就会笑着说,"奶奶记忆力不好了,她忘记了,不记得了。"
老来伴,老来伴,当儿女长大离开自己时,那个在你身边的人便是你的依靠与牵绊。如果奶奶不要病重,爷爷便可不用这么劳累,而至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累,只有对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即便出门散步都不愿多逗留,时刻想着奶奶,怕时间长了,奶奶找不到他发脾气。
她的一生是不幸的,她在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卧床不起,完全靠着别人才能解决自己的吃喝拉撒问题,而她的一生却又是幸福的,因为她拥有着他无微不至,不离不弃的陪伴。
我常常在一个人的夜里,静静的想,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是否有这么一个人会不离不弃的陪在我的身边,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不嫌我脏,不嫌我烦,不嫌我健忘…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他无声的陪伴让我想要找一个如他一样的男人伴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