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越来越冷,在寒风的吹袭下,草儿全部枯黄掉落,余下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颤栗,一阵阵刺骨的阴冷将人们带入惆怅,孤独和悲哀的境地。整个大地悄悄合上它的眼睛,瘦弱的村庄笼罩在一片死寂中。
中午的时候,人们裹着厚厚的棉袄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在阳光好的地方聚成一团,用传统的姿势,不同的语调,翻阅着东家的新事,西家的旧账,如果这时恰巧有人经过,毫无疑问那将是他们编织新故事的开始。
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在冬季显得格外漫长,因为收获的季节已过,播种的季节还未到来,这使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用别人的故事来填补自己空虚的心灵。
谣言是一把杀刀,稍不留神就会像阴风一样,穿过山谷,穿过树林,穿过河流,穿过村庄,穿过头顶,穿过每一片土地,灌入人的耳朵,再流进心里。
此时,刘桂娥领着九岁的儿子正好经过这村中的“聚集地”,她冲着人群打了个招呼,拉着儿子径直朝家里走去。在她走了不到十米的地方,这些人就开起了“秘密会议”,其中一个女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听说了吗?她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了。”“哦?真的吗?快说说看!”另外一个女人立刻凑近,脸上写满了好奇与兴奋,仿佛揭开一个惊天大秘密。“听说她男人半个月都不回一次家,厂子离她家不过十几里地”说话的女人故意拉长声音,眼中满是暧昧与揣测,仿佛已经亲眼目睹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场景。
周围的人逐渐加入这个庞大的队伍,他们带着各种丑恶表情,有不屑,有窃喜,有惊讶,有玩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有对未知的好奇,也有对他人隐私的窥探所带来的快感。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人性的阴暗被无限放大。
刘桂娥前脚刚到家,邻居家李嫂后脚就跟进了门。“出门啦?”“是的”刘桂娥答到。“去厂里看你男人了?”“不是的”刘桂娥再次答到。“那个…,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李嫂吞吞吐吐的说着,两个手指戳来戳去,仿佛这个难言之隐跟她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说吧!我们都是邻居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刘桂娥风轻云淡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丝丝不安,可这不安来的又不知何处。她一只拽着衣角,一只手拿了把椅子让李嫂坐下。李嫂继续说到“你男人多久没回来了?你有空多去厂里看看,男人也不容易,做为女人你要多关心他,这样他也不至于在别的女人身上寻找温暖了,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桂娥顿时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刘桂娥性格果断,偏激。她原本是家里的老三,因为上面两个都是女儿,所有父母选择把她送人,之后她跟着养父母生活,十二岁那年养父因病去世,养母从此变得性格暴躁,而她在安全感缺失的环境下生活,也养成了偏激自卑的性格。她开心的时候及其的开心,痛苦的时候又无比的痛苦。似乎她的喜怒哀乐都要比别人放大好多倍。别人常常在背后说她是神经病,而她根本听不见,在她眼里她的男人才是她的天,一旦触碰到她男人的事她便转进死胡同里出不去了。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到天黑,脑子里不停上演着他们十多年的生活,从相爱到结婚,她全身心扑在这个家里,扑在他的身上。她想不通,使劲想也想不通,她害怕回到从前的日子,又无法面对以后的生活。
孤独在黑暗中吞噬着她,无数双邪恶的眼睛盯着她,恐惧从她的脚底蔓延至头顶。她缓缓起身拉开抽屉拿起那把明亮的剪刀,站在水缸前(农村储存水的地方)朝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邪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