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

​老家的房子怎么越见的“风雨飘摇了”,墙上的裂缝已经“清晰明了”了,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拔地不起”,我隐隐的担心着,这房子怕是不能继续常住了,幸好我买的商品房快要交房了,到时候父亲就可以跟我一起住了,这么些年,父亲也是辛苦了,让他跟我享享福,也算略尽孝心了。

天气有点暗沉,估计着,也快天黑了,我加快脚步,赶紧回家。

房门紧闭,屋檐下干净的有些荒芜,只有灶屋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父亲正坐在灶前拨弄着柴火,身体有些虚弱。

父亲看到我,起身跟我说了两句话,又坐回去了,我知道父亲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我们都瞒着他的

对了,父亲生着病呢,医生说,只剩三个月时间了,但似乎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时间,父亲的病依旧毫无好转,但也并没有变得更差。等等,母亲已经嫁给了继父,父亲不是过世了之后,母亲才嫁给继父的吗。那么现在是怎么回事,时间线重叠了?

父亲没有过世,他还在生病,母亲改嫁了,母亲知道父亲没有过世吗,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或许父亲已经过世了,那我看到的父亲是?

我理了理思绪,发现问题的关键在我,父亲有没有过世,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对,我赶紧跑到屋后的园子里,疯一样的跑,父亲跟在后面叫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应,我必须确定一件事,但是脚却有千金重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但最终我还是挪到了菜园子的角落,我看见了,我亲手种下的水仙花。

是的,那是父亲的坟头,我亲手种下的水仙。

父亲在身后叫我,大概几米远,隔了两颗树,父亲看不见园子的情景,不能让父亲看到坟头,父亲不知道自己已经过世了,好不容易再见父亲,我并不想他又消失不见

或许是我许愿灵了,我曾许愿:让我再看看他吧,什么样的方式都好

有亲人过世之后你会发现,你并不怕鬼神之说,因为或许能见一见也是奢侈

我伸手推了推父亲,说道回家吧。父亲身体极其虚弱,估计是刚刚一路小跑的原因,有些喘不上气,我心疼的有些郁结,却使不上力气去扶他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父亲并不想吃什么东西,早早的睡下了,我打开手机,老家的信号并不好,我一直都没打开手机看过,但突然我注意到一个细节

手机上的时间是父亲去世前一个月,父亲病重医院无可奈何,刚回家的第一天

我估计在我在梦中

但似乎并不是,一切场景太真实了,我数着手机上的时间六十秒过了一分钟,六百秒过了十分钟,我一夜未眠,数着手机上的时间过了一夜,并不是梦,如果是梦这梦也做的太无聊了

难道父亲过世、母亲改嫁是梦?那坟头又怎么解释?

一晚上没睡,我有些打盹,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父亲坐在床边,脸色不太好,旁边放着温热的开水,父亲早起开水已经烧好了,跟父亲去世前一个月一模一样,那时候他颇为高兴的从医院回来,以为自己已经治愈了,精气神十足,每天比我和母亲起床都早,早早的烧了开水准备吃药,可惜的是不过几天,父亲身体就愈发不好了,虽能时时走动,却也是虚弱的不行。

我起身帮父亲把药准备好,心里想着,似乎这个时间线断裂了一块,我或许要陪父亲重新走完这一个月,父亲临走前一个月多数都是母亲在照顾的,临走当天也没来得及等我回家,现在似乎这一切需要我来完成。或许过完这个月,一切就正常了,虽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哪边才是正常的时间线。

突然屋外有狗叫声,想是有人来了。时间断裂带里也会有外人吗,我起身去看,是堂哥,他来看父亲了,我记得堂哥在父亲回家的第二天来家里了,跟父亲去世前一个月一模一样。堂哥与父亲寒暄了一阵,起身告辞。叮嘱我好好照顾之类的。

照顾是肯定要好好照顾的,我遗憾的没有陪父亲最后一程,对此心里难过极了,当时医生告诉我说父亲时间还长,陪伴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简单就是需要很多的钱,我不能丢了工作,只好边工作边照顾,谁承想父亲恶化加剧,我刚回去上班几天,就恶化了,甚至没来得及等我回家。

往后的几天,我每天都陪着父亲,给他唱歌,唱他教我的歌,每天半夜都要陪着他在院子里溜达好几回,听说是病人心里难受睡不着,总要不停地起夜才好,但不知是为何,那几天的睡眠却出奇的好,也不做梦,只是父亲一个翻身我就能醒。期间我甚至去探了父亲的鼻息,确定我照顾的不是我想象出来的父亲。

但是隔天的一个电话却把我打入冰窖

是公司打来的,问我为什么旷工,我解释说父亲生病我请假了,但人资的小姐姐同情的讲说我父亲去世公司很遗憾,希望我能早日回去上班减轻痛苦。

打电话的时候是在屋外的一条小路上,可以看见水仙的地方,如果我现在在父亲去世前一个月的时间线上,为什么人资的小姐姐可以给我打电话,但同样的我看见一个细节,手机的时间赫然是父亲去世后的半个月。

可是有些记忆的碎片也开始拼接,现在的时间应该是父亲过世一年后的忌日前后

几乎与此同时我接到了另外一个电话,母亲打来的,问我是否已经开始上班

记忆的碎片完整拼接,祭奠完父亲之后,我准备返回工作的城市,我应该还在路上。

三条时间线

我突然觉得莫大的恐惧。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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