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我是显得最无聊的那位。
说来无疑;睡着的人正在休息,看电影的人正在娱乐,听课记笔记的人正在学习,而我正在人群中装作熟睡。座椅板正,肩与胯之间有些镂空,像是缺了一根支撑的大骨,惹得我无所依靠。我侧过来身子,换成左臂来亲近靠背。或许是皮肉要比骨头更懂得变通,整个人不再觉得麻乱。
随着飞机平稳后,来来往往的人便多了起来,衣料间的剐蹭如气流般撩动着我的肌肤,这种无意的碰撞让本来毫无睡意的我有了另一种新奇;一种想要透过视觉去确定“与我相碰的人是谁”的欲望彻底说服了我的心,让我在朦胧中睁眼闭眼,一次又一次。
显然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可能在那时认识我,即便是与我隔道相望的那个灰色牛仔的短袖女孩与我有过几次眼神的触碰,但我们依旧无法相识。在这群忙活的人里,我显得最为无聊,但却不失意义——在过道里的行人与我碰撞之后,我便与他们的人生有了一丝相连。
若世界以每个生灵为中心,则我们是相互幸运的。幸运褒贬不一,但一定富有激情。这些乘客将会是我在彼时彼刻空中某一聚点的唯一伴侣,是我再读《雪国》的唯一背景。餐车滚滚而来,空姐款款走来,高跟鞋压过的路面甚至让我有些左倾,香味难以通透堵塞的鼻孔,可混杂起来,那玫瑰香水、米饭与榨菜的气味也是一种生活调味剂。《雪国》比起柴米油盐也黯然失色。这些乘客在彼时彼刻空中某一聚点的同一行为便是吃饭——我们也只有如此的共同点了,在这起承转合的两小时三十分钟里,我们便再无共同点了。
为此,我将它写了下来,留作纪念——为不可多得的无聊,与随遇而安的一致。
by 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