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了,妈妈!”
在家附近的公园散步时,突然被一个小男孩抱住了大腿。
“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顺着大腿方向俯视着他,疑惑地问道。
只见那小孩大概五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肥肥胖胖,有着一张圆圆的脸,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模样甚是可爱。
在阳光下,突然看到他左眼深棕色瞳孔的左边,有一块小小的黄斑,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的“孩子”。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金。”他高兴地说。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身体不觉地微颤了一下。
此时,男孩身后有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跟他说:“小智,为什么突然跑这么快,不等等我?”
“你们认识吗?”妇人先向我微笑点头示意,然后目光在男孩与我之间徘徊。
“嗯。我们认识很久了。妈妈,能让我跟她说句话吗?”男孩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
“这个......”妇人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犹豫着。
“是的。我们之前就认识了,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他呢。”我向妇人微笑着说。
“那好吧,不要打扰姐姐这么久。我们等下还要去超市呢。”妇人说着,走开大概四到五步的距离等着。
男孩见状,往下拉了拉我的手,等我蹲下来后,压下声线在我耳边说:“妈妈,你不要伤心了,现在我过得很好,现在的妈妈对我很好。对了,我就住在你家附近,以后我们可以经常碰到。”
“那就好。”我欣慰地笑着说。
“你不是喜欢吃香草味的雪糕吗?拿去等下到超市买吧。”我边说边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十块钱给他。
“欧耶。谢谢!”他兴奋地跳起来,“那我们先走了,下次见。”
男孩蹦蹦跳跳地走到妇人身边。
妇人向我微笑点头示意后,拉着男孩的手,边走边说:“你有跟姐姐说谢谢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有说谢谢啊。我就不告诉你。”男孩拉着她的手边走边跳地说。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我深呼吸了一下,眼角不觉地流下了一滴宽慰的泪水。
此时,风微微吹过,吹得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还把树上的桂花香气吹向四方,一如送别我“孩子”的那天。
十年前,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遇见了我的“孩子”。
他是爸爸带回来的。
印象最深的是,他左眼深褐色瞳孔左边有块圆状小小的黄斑。
从此,我们就形影不离。我负责着他的起居饮食和清洁工作,他负责陪伴逗笑。
晚上,他就睡在我床隔壁的小床垫上,每天早上他都会准时地叫醒我。
每当出门上学或上班的时候,他总是会走到家门口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目送我离开。
然后在我放学或下班的时候,我爸爸总会带着他在车站迎接我。
我们生活了十个春与冬,与他分享着我的喜乐和悲伤。
他是一个大暖男。
在伤心的时候,他总是会递上纸巾,静静地坐在身旁,手搭着我的肩膀,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我。
在开心的时候,我总会拉起他的手转圈圈跳舞,或者一起分享他最爱的香草味雪糕。
他还是我的英雄。
有天晚上,带着他走去小区外的一家饭店,打算买一份外卖。
那时夜幕已完全降临,同时那天也是节日长假期的其中一天,因此街上显得比平时冷清得多。
当我们经过一处小巷口时,由于路旁的街灯有些坏了还没有修好,所以身处的四周尤显黑暗跟寂静。
他好像预测到危险似的拉着我的衣角,想让我快速走过。
就在此时,突然在阴暗处闪出一个人影扑向我,但在此之前,那人已经被身体健壮的他扑到在地,并大声地发出叫喊,吓跑了那个歹徒。
我惊魂未定地回到家后,紧紧地拥抱着他,从他身上感受到无限的安全感。
后来,他年纪渐长,慢慢地不好动,行走的步速也变得缓慢了许多。
但他依然坚持每天接送,在有限的生命中,陪着我走尽量多的路。
离别的日子最终还是来临,而且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五年前的某天,我带着他在家附近散步,正准备跟他一起过马路时,一辆小车突然呈“Z”型地冲过来。
那时,我还带着耳机,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当中,眼看那车就撞过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身旁一股力量推开。
听到一声刺耳的撞击声和刹车声后,我恢复了意识,发现我正跌坐在路中央,他就躺在眼前口中不断吐出鲜血。
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把他送去医院,只记得医生对我说:“受到巨大撞击,内出血严重导致器官衰竭,但他年事已高不能承担手术风险,建议安乐死。”
最后,我把他送上手术台,陪他走最后的一程。
我强忍泪水,努力地挤出笑容。他望着我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好像在说,“不要伤心,我们会再见的。”
随着液体缓缓地输入体内,他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我抑制悲痛,边用手抹走他眼角流下的泪水,边尽最大的力量保持最平稳的声线说:“再见了,孩子。多年来,感谢你的照顾。放心走吧,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有缘再见......”
就这样,他陪着我成熟,我陪着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带着骨灰盒,走到空旷的郊外,把他埋在生前最爱的桂花树下。
微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花瓣,扬起了花香......
对了,我曾经的孩子是一只金毛寻回犬。
我现年28岁,未婚未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