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的那个早晨,走在马路这边,由南往北。路上的行人,不多不少。马路的对面,有个小女孩,不超过五岁,斜挎个小包包,站在路崖边边,目光朝向,空阔的路面。起先我以为,她在等哪辆车,到来。然后,见到人行道上,三三两两,南来北往的,人群,我以为那里面,有一个,是她的家人。
她在的人行道,空了;她那会面向的路面,空了。我停下了脚步。延搁了一会,她朝里面走去,贴近了人行道那侧,与一个球场隔开的栅栏墙。然后,贴着墙边,面向北方。我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不出,她等的人,在哪里。她往北,不情不愿地,挪动着。我也跟随着,往前面,走了一小段。
在墙的北端,有个往西四十五度倾斜的拐角。我见到另个女孩,大概在七岁,她一会把头探出那拐角,朝南打量,一会把身子向后撤回。她脸上带着活泼的表情,她的身后,有个牵着狗的长者。偶尔地,那长者,也会像她那样,伸出头来,观察一下,又赶紧把身子收回去。看来,这三个是一起的。
她们是在玩游戏吗?抑或,那个小女孩在赌气之中,不肯跟随她们两个一起走?我看到一个转机:那个小女孩,不再犹豫,持续地往前,走去。我也往前走一段,然后停下来,看接下会怎样。那个小女孩走到了拐角处,稍过一点,依在墙边。那长者,迎了上去。我没听到那小女孩的嘴巴说了什么。
我看到那个大点的女孩,兴奋地跳跃,喊了一句:我也要。然后,狗的绳索从长者的手,转到了大点的女孩手中,她站在了那长者的背后。长者,起先是向前探腰,嘴巴对着小女孩的右脸,说着什么。然后,小女孩蹲下来,长者蹲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可以想见:他和她在谈判,他在试图游说她。
那条狗,长长的腿,瘦瘦的身子,耷拉的耳朵,它耐心地在地上坐下,它的头高出于蹲着的那两位对话者。直到,两位都站了起来,他的右手,牵着她的左手,大点的小孩,右手牵着狗,走在后面。往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我转身,走自己的路。先前的这几分钟,像是看了一出戏。既平常,又有趣。
带着一份喜气,进到电梯。后面,进来一男一女。女的比男的,高出有小半个头。女的身子挺立,男的相对放松。临出电梯的时候,女的问男的:我的包呢?我看到那男的左肩上,背了一个双肩包;我听到那男的回她:我不知道。她从侧面看到了那个包。她伸出手,去揪他的右耳,很亲密的样子。
望着她们两个走出电梯的背影,我才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是他的小情人。她只是个去参加补习的初中或者高中生,那男子,根本就是,她的父亲。只是,我很有点纳闷:她,怎么看上去,会如此成熟,以致于我从她朝向我,眼睛对着眼睛,笑着跟她父亲交谈的时候,竟然没能够看出她只是个孩子?
开工的那个中午,我走到了早上她们三个汇合的那个拐角,准备朝南走。那附近,站立了三个人,一位女子靠墙,一位男子,前面双手拢了个十来岁的男孩。女的和男的,在斗嘴。我往南走了几步,回头打量他们三个:那女的,先是往北走了几步,那父子跟上去,三个停下来,对峙一会;那女的,改往南走,那父子跟上来。我也赶紧,往前走。我走到了拐角处,有一位在给另位照相。
我扭头看看,他们三个又停下来,对峙着。我向举着手机的女子开腔:要不,我给你们两个,拍一张。收获两声感谢,我给她和他拍了个合照。我没有再去探望他们三个。我在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虽然,我很想耽搁一下,看看他们三个是否会跟上来,如我一般,汇合进出入公园的游人队伍。
第三天,我再次遇到父女俩,在电梯里。这一次,我能够看清楚,她的长相根本就是个孩子;这一次,我能够看清楚,她脚下穿的是双球鞋。她高出于他的,大概在十个厘米左右。也许,是开工的那天,她穿的那身黑色的短大衣,让她显得更成熟?也许,是路边那个小女孩的留影,让她显得更成熟?
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19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