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平均律
最早发现“十二平均律”理论的是中国明代的一位王子,朱载堉。
这一理论第一次上升为实践,正是巴赫的键盘曲集《十二平均律》。从1584年朱载堉在他的著作《律学新说》中提出“新法密律”,到1722年巴赫的《十二平均律》钢琴曲集问世,其间相隔了138年。我们小时候的历史书上总是强调这个差距,其实就算我们更早搞出理论也无优势,音乐上的成就,我们怎么跟德国人攀比。
十二平均律是一种音乐律制,它将一组八度音平均分成12个半音音程。钢琴正是采用这种律制。巴赫的《十二平均律》以乐曲验证了这种律制的优越性。他依次以12个音为调,依半音逐级排列,将每一调轮流奏遍,证明十二平均律不但可操作,而且可以很方便地转调。《十二平均律》没有沦为迂腐的学术应景作品,这部精妙而宏伟的键盘曲,后来被西方音乐史喻为钢琴文献的“旧约”圣经。
12个音,分24个大小调,在每个调上写一首前奏曲和一首赋格,一共写了48首,分为上下两册。其中,前奏曲类似如今的练习曲。那时候练习曲是可以拿到音乐会上演奏的,在音乐会开始之前,乐手们先来个练手曲暖场,顺便告知全场:晚会开始了,请各位关闭手机,停下闲聊。巴赫的练习曲也非常讲究,有古代舞曲、幻想曲、众赞歌等等各种风格,音流运动中隐伏着结构线索,深邃地暗示着音乐的“正文”部分—赋格曲。等前奏曲结束,听众们洗耳聆听,赋格曲从一条洗练的主题旋律开始,娓娓道来。
每次听到《十二平均律》,我总是想到一部叫做《调琴师》的小说,美国作家丹尼尔·梅森的处女作。故事发生在19世纪末的英缅战争中,医生卡罗尔上校千辛万苦运了一部埃拉尔钢琴到缅甸的一个小村庄里,钢琴在热带受潮,他又找来伦敦最好的调琴师,让他千里迢迢来缅甸为钢琴调音,调琴师德雷克就这样被命运派上了长途。
在漫长颠簸的旅途中笼罩着一片神秘的安宁,如必然之途。后来德雷克死在那一片潮湿的热带天光里。弥留一刻,他翻出上校留给他的纸条,原来是《奥德赛》书中撕下的一页—“吃了蜜一般甜的莲子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捎信回来了,也不愿意离开,他们只想留在那里,与食莲人待在一起,忘了回家的路。”就像他在弹奏中跟随音乐远行,停留梦幻之地,不想再离开了。
调琴师大约最懂得平均律。他以平均律半音调试钢琴,调琴完毕,上校让他给部落的客人们演奏,他弹起了《十二平均律》,一首首连续,一句句烂熟于心。
“乐音起起伏伏。他发觉自己一边弹奏一边摇摆。我还可以告诉医生很多,他想着,比如我为什么选这首曲子。这首曲子完全符合对位法,正如所有的赋格曲一样。这首曲子是简单旋律的精巧组合,我们不得不遵从曲子前半部分定的基调。在我看来,这意味着由规则与标准组成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