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二娃又出入麻将馆,奇怪的是媳妇不但不打锤阻挡,有时还悄悄塞给他一两张红零,还叮嘱他按时回家吃饭。
他喜欢背靠南墙的那个位置,时间长了,麻友们心照不宣地把那个位置留给他,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
二娃唯一的爱好就是赌博,喜欢打三代,打麻将,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他跌荡起伏的赌博历程。
二娃上初中的时候,如果早上起来的迟,不能按时到校,他不想受老师没完没了的唠叨,干脆背着书包去土壕,那儿有他的同类—不想上学又不敢回家。
所谓土壕,就是不管谁家需要用土,就从那儿起,那里属公共地段,天长日久,形成了地势低洼的隐蔽地带,从远处看,你根本发现不了土壕的世界是怎样的。那时,土的用处广泛,可以用土打墙,可以垫猪圈羊圈,所以土壕的面积不小,旮旯拐角藏一半个人是不生问题的。
二娃和他的同伴就在土壕打扑克,估计放学了,便背上书包回家吃母亲早已做好的饭。后来,有人去土壕起土,发现了他和同学在那儿打牌,告诉了他爸,二娃美美地享受了一顿皮肉之苦。
初中勉强毕业,走向社会,他一有机会便打扑克,很快又打起了麻将,开始了真枪实弹的赌博,虽然是小赌。
二娃结婚生子后,经济大权由媳妇掌握,他要为筹集赌资费脑伤神。那时,他白天到河里淘沙子,晚上溜出去打麻将,沙子卖了钱要上交,而且媳妇卡的严,时不时的还要搜身。他为藏私房钱也绝招不断。
二娃媳妇有个习惯,把剩下的馍呀、饭呀或者盐、辣椒之类的东西用盆或者碗扣起来,以免老鼠偷吃,二娃便把钱也扣在碗底下,放在案板最里面的角落,打麻将走时,从碗底取出,回来又悄悄的放回去,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就这样维持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媳妇收拾案时,发现了最里面的碗自己从来没动过,到底扣着什么自己怎么就记不起来了,她翻开碗一看,有一百的,有五十的,还有十块一块的,一沓子折叠在一起,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干的,她把钱装进腰包,一声不吭。
二娃家有一堆沙子,是垒院墙剩的,他便把钱装在红塑料袋里埋在沙子堆里,有天早上他刚打开门,看见媳妇拿着掀在推沙子,他忙问干啥呢,媳妇说沙子散下来占地方的,她想往堆里推一下,他赶紧抢过媳妇手里的锨,说让我来,我来,媳妇二话没说进屋去了。他把沙子堆倒过来倒过去,愣是没找到那个红袋子,翻得他热汗直流。
二娃和一帮人去城里打工,工头见他勤快又灵醒又能吃苦,便把一些事务交给他负责,自然工资也高很多。每次回家,把厚厚地一沓线交给媳妇后,还故意把衣服口袋翻过来,然后说我出去转转,又去了麻将馆。
来到麻将馆,撸起袖子,用透明胶带缠着的钱展现开来,撩开衣服,肚子上也有,大家笑着说你真有办法。
二娃和媳妇生活中矛盾不断,其中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他参加豪赌并借了外债,那次媳妇气得坚决要离婚,他又流泪忏悔、发誓诅咒并一再保证自己从此不再赌博,媳妇不为所动,说每次你都这样说,可永远都改不了,说话不算数。
他一看媳妇去意已决,也后悔自己因赌博失去理智,债台高筑,家破人散,听信馋言,被人利用,把自己的辛苦钱供手送人,他一怒之下拿起菜刀砍下了自己的手指,顿时血流如注。
从此,他再也没有染指赌博,一心一意外出赚钱。
一晃几年过去了,如今又进出麻馆,莫非好了伤疤忘了疼?
听说他得了什么ai,命不久矣。
他放弃治疗,说反正也治不好,白花钱,人还受罪。
媳妇想,如今儿女大了,孙子也有了,她也看开了:他愿意干啥就干嘛去。只是无奈地一声长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