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先生基于对中华民族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以“知觉”的不同,把人分为三种人:先知先觉、后知后觉、不知不觉。套用现今的组织架构,先知先觉的都是领导人,后知后觉的是可培养发展的党员,不知不觉的人都是被奴役统治的普通劳苦大众。知道这个理论后,我对照了一下,很痛苦的发现我一定以及肯定属于不知不觉这个阶层——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不知不觉就成家了……不知不觉两鬓就斑白了……
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处于这两个年龄段中间的人是痛苦的,这种痛苦甚少来源于自己,都是来源于周围关心你的至亲长辈,“四舍五入”的观念被国人熟练的运用到一切可知的生活领域,基本上年过二五尚未嫁娶,你就属于需要被拯救的大龄青年了。我曾多次享受过被长辈语重心长+口吐白沫的说教,在这个过程中,你还不能流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在长辈们完成“日行一善”的说教后,他们的舌头得到了满足,精神得到了升华。可我的情绪却低落到冰点。面对不知不觉的我,先知先觉的长辈们一扭屁股溜达走了,真正着急的还是我那后知后觉的母亲。
和小头的相遇始于人生第一次且唯一一次的相亲,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不知不觉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等待时间从指间溜走,第一眼的小头是位面庞很清秀的姑娘,从始至终小头未正眼看我一下,两人之间未有只言片语交流,只有媒人在说个不停,中间续了一次茶水后就寡欢而散了。传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小头居然同意和我交往了,因为自己是单亲家庭的缘故,在母亲的心目中,别人能看上你已经谢天谢地了,我是没有任何反对的权利的。直到今天,我仍不能解析小头那天笃定一生看上我的原因。
在外远游的日子偶然喝过一次黄酒,从此后再未放下,中间也曾换尝过过各种品牌,却独爱“沙洲优黄”,喝“沙洲优黄”身体及神经的感受反馈是喝其他牌子的黄酒所不能比拟的。自己也曾质疑这种感受的正确性,直到我开始整箱整箱往家搬“沙洲优黄”时,我才发现这酒和我不知不觉人生相关联的地方,在整箱酒的外包装上清晰的印着原料产地“川东农场”,川东农场— 是属于生我养我故乡的一块苏北故土。在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在喝沙洲优黄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勾起了骨子里在故土过往十几年的情愫沉淀。张爱玲在《十八春》里有句话: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时间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不仅有长度,更重要的是它还有广度和深度。三十岁以后的人生时间更多是长度,人生的精彩、刻骨铭心的经历大都在三十岁以前,对故土的依恋、对身边人的珍惜其实都是时间在作祟。
不知不觉和小头在一起已经十三年了,在时间的作祟下,从相识相知到相守,偶有争执,但从未曾恶语相向,在相守中更多的是安守平淡的生活,偶有涟漪点缀其间,印象中小头在我面前掉过两次泪,大头出生后,医院赠送的婴儿听力测试项目结果不佳,检测器具伸到杨大头耳朵里,大头丝毫没有反应,那时我已回昆上班,每次通话小头都在电话那边缀泣不已,担心大头如果是聋子怎么办?不停自问这辈子没干什么缺德事啊,怎会有如此境地。我也许人生经历的波折太多,竟没有太多的共鸣,在我看来,即便大头天生是聋子,也不是人生最差的逆境。就像《天堂的金币》里酒井法子饰演的阿彩一样,通过努力一样可以拥有无异于常人的世界。后来去市里复检的时候,大头对声音反应异常明显,小头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告诉我时,我虽然开心,但没有小头那种如释重负的快感;还有一次小头到昆山和我团聚,当时还住在合丰的出租屋里,我正看着电视,无意扭头招呼小头时,发现她反常的背向着我,我走过去,发现她脸上布满泪珠,问其原因不语,反复追问多次,她才幽幽的说,“你不关心我!”我震惊了,在不知所措自以为是安抚后小头的情绪后,深夜反思发现我真的不是很关心她,回忆起杨大头刚学步时,我和小头去昆山震川路小商品市场去买学步车,从租住地到震川路小商品市场要倒一班车,站点和小商品市场相聚甚远,在我即时的记忆中,几乎全程都是小头在抱住杨大头,在货比三家途中,我看小头有些吃力,曾接替抱过杨大头片刻,不过须臾,我便感到吃力,小头二话没说,又把杨大头接过去抱在怀里,时至今日,我仍坚信心灵鸡汤类的母爱真的存在,因为我看到此类的母爱在小头的言行中得到延续,时至今日,依照小头的说法,当时的我也许不仅仅是不懂得关心身边人,连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人又如何懂得关心他人。
过去的我对酒不能免疫,逢喝十次醉九次,且第二天醒来虽头疼欲裂,却无丝毫悔恨戒酒的想法。后知后觉的母亲现在眼不见为净,每次只是在电话里唠叨一番,叮嘱事项永远只有两项:一、不要多喝酒;二、不能打她孙子。现今小头是完美接棒母亲对我操不完的心,有次晚上下班无牌无证骑摩托车被拦,警察叔叔怀疑摩托车的来源,当即把我收进了派出所,当晚我就和吸毒、打架斗殴的伙计关在了一起,我就这样被“失联”了。那段日子迷上了吃山东煎饼,小头当晚依早上约定买了个山东煎饼带给我吃,左等右等过了点也不见我的身影,打电话提示已关机。她坐不住了,便从合丰徒步到我公司,想确定我下班没有,从合丰徒步到我公司近10公里,步行需要近2小时,到我公司,门卫告诉她我下班了,她仍让门卫带她到车棚,看不到我的摩托车后才确认我下班了,在回合丰的租住地路上,一路走一路找,走到河边还到河边草丛里翻翻......第二天早上我出来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小头时,她正准备到公司请假回来继续找我。下班后晚上回到租住地,发现山东煎饼还安静的躺在桌上。事后我问她:你人生地不熟的,你准备再到哪里找我?小头回道,我也不知道,但还是要找啊!
2013年,我喝酒真的出事了,当晚小头已经睡下,接到我手机打出的电话,说机主出车祸了,现在被送到医院。半信半疑之间,小头还是托老乡送她到医院,一个小时后等她到医院后,看见我仍躺在医院大厅里,医院没有任何措施,等确认她亲属关系交完钱后,才将我送进ICU。在ICU呆了三天,转到普通病房后,小头每晚都搭一张床睡在我边上,每次睡后伸一只手或者一只脚到我被窝里,如果我有需要,只要碰碰被窝里她的手和脚,她就一骨碌爬起来了……
在不知不觉中,这世上又多了一位真心关心我的亲人,我也努力的让关心我的人不要为我操心。《廊桥遗梦》中有一句经典台词:当人渐老,恐惧会渐渐消退,你短暂一生中的真正模样,才是最重要的值得探寻的事。卓文君《白头吟》里有句诗和这句台词相得益彰,“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携手有爱的人生,面对死亡反而并不可怕。
前日晚饭后,大头说老师交待要用电脑下载一些新疆音乐的资料,打开电脑后,大头很有气势的说,“老李,过来输下密码!”小头听闻一怔,朝我撇撇嘴,我朝她笑了一下,心里有欣喜、亦有一丝失落,大头不知不觉长大了,我们不知不觉真的老了,愿今后有生的日子里,我能关心照顾你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