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文 三毛原创
按:在故乡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有我幸福快乐的童年,有我对故土、对亲人深深的眷恋和感恩!
家里的暖气发出丝丝的声响,昭示着冬天来临,天气冷起来了。卖烤地瓜的摊子黄昏后定格在城市的十字街口,像应景的标配,他们戴着棉帽和厚厚的手套,在寒风中瑟瑟的来回跺着双脚,土烤炉上放着秤杆、秤砣和托盘。
看到这样的画面,我便会想起养育我十年的家乡,河南省一个叫圣水村的地方。那些童年的回忆,那些个睡了午觉的晌午后,我被大妈抱着坐在围煤火炉儿的台子上。一边吃着大妈从炉子里掏出来的热腾腾的烤地瓜,一边安静地看着长辈们边做针线活边聊天。
那时的天空很纯净,那时的太阳很明亮。定眼看着窗外铺满积雪的大院子,融化的水珠顺着屋檐下垂挂的冰凌子,滴滴答答的坠落在雪窝里,阳光照耀着水珠,不时发出五彩的光芒。
七十年代初,父母在湖南支援三线建设时,我出生在湘西吉首,房前屋后都是老百姓成片的桔子园,于是我的姓名里带个‘桔’字。那是个狂躁而动乱的年代,他们被称作‘臭老九’,白天工作,晚上政治学习,周末还要参加繁重而无休止的义务劳动。
我出生后不久,舅母将要生产,外祖母再也无法照顾我,父母亲饱含热泪把外祖母和不满九个月的我送上了开往河南老家祖父家的列车。
父亲是祖父母的小儿子,我又是孙辈里最小的孩子,祖父母对我的疼爱可想而知。我最初的记忆不是来自父母,而是对祖母。在我近两岁时,祖母病逝,菊竹姐抱着我站在祖母板栗色的罗汉床前,我一遍遍的喊她起床吃饭,可是怎么喊也喊不起来,我不停地哭了一整天,这样一个画面从小到大,无数次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在我的梦境里。
我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一刻起,明白了失去亲人的悲痛。后来大妈告诉我,那一年每到吃饭时候我都会端着小搪瓷碗,站在祖母生前睡过的床前哭一阵。据说有一次秋忙时节的半夜里,我还偷偷跑到过祖坟里,趴在祖母的坟头上睡着了,满家人昏天黑地的找到我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祖母去世后,我便是由父亲的二嫂,我大妈带大的。大妈是位农村家庭妇女,出生贫困家庭,可这一点也没有阻止她为人处世豁达敞亮。
她从嫁给二伯父就忍辱负重,精心照顾祖父祖母和我们兄弟姐妹们,大妈自己有四个孩子,加上哥哥和我,她要带六个孩子,还要去地里干农活,做饭干家务活。是我们村里有名的做事利落,为人大气,是他们那一代人里面,我们大家庭的顶梁柱。
我大妈最疼我,小时侯冬天寒冷,睡觉的时候就把我的脚放在她的肚子上给我暖着,有好吃的有新衣服从来是先给我吃,再给哥哥姐姐们吃。
自从10岁离开家乡到山东,每年寒暑假哥哥和我都会回老家,她都会预备上最好吃的饭菜,拿出家里所有的好东西让我带回山东,每次会掏出好多零花钱塞给我,现如今我带着女儿回老家,她都是赶忙去柜子里摸吃的,拿压岁钱,眉眼里都是满心的喜爱。
这些年,我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从来不埋怨不叫屈,是得宜于大妈对我的教育。从小就告诉育我,人再穷也不能哭穷,越哭越穷,好好的活着向前看就什么都有了。想着日子过得好就越过越好。
二姐说我是双料,既有农村生活的基础,也有城市里生活的体验,我的人生差不了。说的好对呀,她遇到事情的时候总在想,如果这件事情咱妈遇上她会怎么处理,怎么办。很都时候这么一想就能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办法。
我二姐和我一样都有一棵积极向上,勇于克服困难、解决困难、乐观快乐的心。
粉碎四人帮的1976年,父母接我去他们身边住了一年,每当看到我跟着宣传队的后面,扭着秧歌,嘴巴里喊着‘锵锵起锵起,锵锵锵起锵起’,内向的父亲就潸然泪下,他们无瑕照顾我又被送回了祖父家。
二伯父精通木匠活,给我做了一把刷着土漆,比我个子还高的木头枪。上小学前的光景里,每天我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扛着这杆枪,腿上端放着或黄豆或花生的土黄色搪瓷碗,坐着父亲带给我的小板凳于祖居的堂屋前,睁着空洞的双眼,小脸仰望着院子外的天空,一坐就是大半天。
有次母亲到郑州出差顺便回家看望我们,在院子里看我扛着枪端坐在那里,问我在干什么,我告诉她我要用这杆枪打坏蛋,坏蛋走了爸爸妈妈就能来接哥哥和我了。
母亲只在家待了半天,临走时哥哥撕心裂肺地哭闹着要跟母亲走,母亲回忆起当时,说我雕塑般坐在那,她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我淡淡的眼神像剜她的心一般。
每当想起家乡,就会想起席慕蓉的一首诗《乡愁》。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望,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後,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
当年院里的水井还在,石榴树、枣数、榆树、核桃树已经没有了踪迹,我的大木头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是我们长大了,还是久远的以及太过悠远。昔日感觉硕大的院落,如今和哥哥们看来感觉那么小那么窄。
每当我想起家乡想起亲人,每当我奔跑在家乡广阔的田野里,我会感觉上天是如此的眷顾我,让我拥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和厚重的爱。如果没有在老家农村生活的那些岁月,就没有我如今接地气的生活,没有天地宽的博大胸怀和勤俭节约的好品质。
童年是梦中的真实,是真实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