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风,也有太阳。
那是个春天赶不上夏天第一缕光绽放的时刻。
碰碰碎碎的少年人总在想:童年美梦能不能再做一回。
枕着夜晚的眼泪,告别再也回不去的故人。
丛姜记得26岁岁末最后三天的时间里,她在小区的天台上,每晚都跟朋友聊一些曾经发生的事情。
星星也不走,丛姜眺望着夜空中最亮眼的那一颗。
“你知道吗?我的偶像就是我看到的那一颗,他一直都没走。在我的心里,他就是那颗最亮的星。”
朋友的手打上石膏,半个月前刚因为一些酒后纠纷,从局子里出来。
手指上残留淡淡的万宝路烟的味道,她给丛姜点烟,丛姜的鼻子就是狗鼻子,狗鼻子过于灵敏。
“万宝路啊,没想到你也会抽这个。”丛姜笑着,猛吸一口杂牌烟。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买得起万宝路,怎么可能到不了香港。”朋友说道
“万宝路过去了,香港始终没过去。”丛姜随手拿起易拉罐,嘴里灌了好几口,呛到。
猛咳、咳、咳,喉咙一顿咳得疼,过后一切安静极了。
打破安静的人是丛姜的前夫,疯子男人推开天台门。
大声质问丛姜:“你把儿子藏哪里了?”
丛姜也不看他,轻声说:“想要儿子,你也配。”
朋友是警察,拦住男人。“法院已经把孩子判给丛姜,有什么不满去上诉,不要私下来找她。”
男人恶狠狠瞪着丛姜:“这就是你现在的人吧。丛姜你可真是男女通吃。”
丛姜还真是男女都爱。
男女都爱她。
十年前,丛姜大学毕业。
在大学交往的男友去了国外,从此两人就彻底断了。三年前,她在一众相亲男里,选择了那个有躁郁症的男人。
婚后不到一年,丛姜早产生下了儿子。
坐月子期间,她见不到光。因为光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在遭受男人折磨的几年里,彻底被迫进入了暗无天日的疼痛期。
男人留下狠毒的话:丛姜你这辈子别栽到老子手里。
朋友握住丛姜的手,安慰她,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儿子在老家,每天晚上丛姜都会给儿子和母亲打电话。
嘘寒问暖的话少不了,妈妈唠叨、儿子想念的话也少不了。
“妈妈,你已经三个月没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看我和奶奶。”儿子长得就是另一个丛姜。
“乖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见到我了。”
丛姜买了明天早上五点半的火车票。她要从南方回到北方去。
“丛姜,你会回来吧?”朋友害怕地问。
“肯定会回来。这里也有你在。”丛姜抱紧朋友,两个人的发丝紧紧缠绕。
朋友开车送丛姜去火车站。
“等你回来。”
丛姜迫不及待要见儿子。
儿子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丛姜用了十成力气抱起儿子。
“有没有想我,这次回来妈妈要诉你一个好消息。”
儿子柔软的手捏着丛姜的脸,“妈妈,我每天都好好听话,每天都想见到你。”
母亲站在一旁,拍拍丛姜的肩膀:“姜姜,这一次是来带孩子走的吧。”
是的,我要带你们都走。
母亲一直不知道丛姜在外面的事情,丛姜也从不主动说。
“姜姜,妈妈老了,我只想陪在你们身边。”
“妈,我在南方有一个家,我想接你们过去和我们一块住。跟我走吧。”丛姜眼眶的泪在说完这句话,倾泻而出。
“你们,我和孩子过去给你添不添麻烦?”妈妈也快哭了。
“妈,我在那边有房子,我自己买的。没有别人。你们过去和我一起住,我们就是一个家啊。”
“好、好,妈妈过去,妈妈一定去。”
在老家停留三天,收拾得差不多,丛姜给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我把她们接来了,往后你也在,对不对?”
“丛姜,我只怕你不在。快把她们接来,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
风也好,阳光也好,总之离开的这天,是个晴朗多云的好天气。
落了一把锁,上了一把长长久久的锁。
锁上了这些年丛姜走过的路和时间。
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是不能上锁的东西。
这人间也会有新的落脚地,也能称得上是“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