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太多媚俗的身躯,最后僵直麻木地都送入了棺材。我绝不愿意这么百无聊赖地死去。我要把死亡当作一首不错的诗歌,把握在自己手上。
前有爆竹,后来哀歌。好一大行列壮观的送殡团,一排人也不知道是亲友是路人,谁哭得真心或假意,后头还推着一辆面包车。这种轰轰烈烈的方式,让人看了见笑,我千万不要。沿路的人要对这个陌生人的死亡报一种什么情感呢?我又该希望他们报什么情绪呢?默默无语地哀悼,还是若无其事地欢笑。我不爱把这么肃静的东西,置于最不讨喜的人群拥挤与吵闹。
省去了这个排场,我该让人们把我身上的尘埃埋葬在哪里呢?我不愿在黄土高坡上立一个石碑木牌,告诉别人这里的地下有一堆青骨。他们将会敬畏或恐怖地远离这个地方,不敢放声嬉戏。我的亲人也要倚仗这个,来寻我,酝酿一个熟悉的氛围。大可不必,把我随地埋了,也不用特别记住我死去的日期。偶尔想起我了,就在心里想想,不要去找那个黄土相隔的地方。所有人都记不起来了,我就安心化作一缕清风,归去。
如果可以,也不要翻动这些无辜的草皮,只是为了埋葬一个躯体。若是埋在地下能从心里长出一颗种子,日后的岁月冒出一颗桑榆树,上面结满白莲也是好的。除此,我更愿意在我的故乡,终结一切。让我最后一次漫步在海滩上,安静地躺下,看夕阳落到海的另一头。我合了眼,请你渡艘船,把我托到海心离岸的一段距离,轻柔地把我放下。然后你再渡回岸去,继续你的生活,轻柔地把我忘记。
我要自己选择死亡,不被不公的命运或是衰老疾病控制去留,甚至连死亡的日期也该带着我自己的特殊含义。能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生前能留下的我都竭力,死后便全部抛开,认定为与我无关。在我觉得万事俱尽,眷念皆断,便可以去了。天人衰竭世间三十年,是该归去,留下这个媚俗的存在做为幌子,其实我不曾到来这里。这么优雅的死去,可以把自己写成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