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懂事的让人心疼-回到过去(一)
我们通常说一个能够直面惨淡现实的人便是勇士,那么一个能正视过去打破乌云的人便是勇士中的王者。
时光流逝,阴暗的天空代替白色圣洁的光芒,默来到了一个熟悉的村庄,那是吞噬了他十三年记忆的地方,那是他厌恶想要逃离却恨不起来的地方,那也是他祖祖辈辈生活奋斗的地方。
这地方仿佛像名字桂村(“鬼村”)般一样,一个被神遗忘的地方。这里教育落后,没有几个人能供小孩子上学,即使能上学也需要巨额的学费,学生往往在新学期前一两周经常被老是赶回家里去讨要学费才能发书。
“妖怪”。
“阴阳人”
“不男不女”。
“我们脱他裤子,肯定没有小鸡鸡”。
一群孩子在取笑一个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大概八岁,长得肉嘟嘟的,皮肤出奇白嫩,像是在画里出来的瓷娃娃。
“你们才是妖怪,你们都没有小鸡鸡”。没有人想到,这男孩的声音如此的甜美,让多少女孩子羡慕。可是就是这让无数女孩羡慕到发狂的声音成为这男孩的噩耗。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被这声音所折磨,没有男孩愿意跟他玩,他也不奢求男孩能陪他一起玩,只要不笑话他,不欺负他就可以了。
这男孩挣扎着,倔强的脸庞丝毫没有泪痕。手上青一块疤痕可以肯定的告诉我们,他肯定是被这小熊孩子欺负了。
默冲过去,想紧紧的抱着这个男孩,告诉他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可是当他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只是这世界的过客,虚无缥的身体连影子也没有留下。
小男孩的家里小学大概一公里左右,走路要十三分钟,别家翻山越岭走上一个半小时路程的同学。这距离已经是很幸福的距离。小男孩的家在一处黑崖下,起着两层破旧却干净的瓦房,一个弯折木梯连接上下层之间,跨越接近四米高度的木梯没有任何围栏,一到下雨天木梯上的版块打滑,很容易从木阶梯上帅下来。
房子共4间,上下两间,甚是简陋。每逢下雨天,一楼黑色的泥土混合着雨水漂,周围是另一个村的寺庙。每逢打雷的时候这小男孩都会躲到床上,他害怕老人家里说雷公专门打不听话的孩子。小男孩觉得他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小男孩家有六口人。父亲是木匠,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木匠。精壮的身躯挑高的个子,远远望去像一座山般那样沉稳。父亲完全不同于他其他兄长的庸矮的长相,所以总是被当官的兄长欺负,也许就是羡慕他的身材。母亲是一位勤劳的单眼皮妇女。手脚灵活,脑子特灵光,村里妇女维持生计除了种植五谷杂粮就是搞收益编织。她的质量和速度是村里父亲那帮兄弟妇女里面最厉害的。小男孩有2个姐姐,都是双眼皮的女孩,眼睛灰溜溜的大,犹如一颗黑葡萄般水灵。大姐完美的遗传了父亲做事沉稳的习惯,二姐完美遗传了母亲做事雷厉风行的习惯。而小男孩的兄长,是一个神奇的小男孩。他面黄肌瘦,发育矮小。都十一岁了,个子跟8岁的小男孩差不多。仿佛是告诉外人他在家里被虐待了似的。小男孩的兄长特别的调皮,有好多玩伴。打牌抓鱼,上树摘果,烤番薯都特别棒,经常被妈爸责罚,不给饭吃,但是小男孩总会偷偷的那番薯或者木薯给兄长吃。
小男孩灰头灰脸的回家去。回到家,他能做的就是把身上的擦洗干净。他知道爸爸肯定是在外面忙碌,家里四个小孩读书都要靠他赚学费。在那所谓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年代90年代,读一年级学费都能高到一个小孩300元,学生还要给老是捐粮食和柴火。
“妈,我帮你喂鸭子吧”。
“小默,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老师给你发新书了没,没有的话明天妈再去跟老师说下”。
“没发,没事,大哥有书,前面两个单元的书我的都看完了”。
有个成文的规定,要是家长没有办法及时缴纳学费,学生没有领到新书籍,家长可以去学校向老师保证什么时候缴纳学费学校会酌情考虑发书。像小默家这种情况,他读一年级,大哥读四年级,二姐读六年级,大姐读初一。家里要开销,要供每个小孩读书,还要想办法攒钱起房子。还好老大初中寄校了,不然四个小孩挤在一张床上,那多不好。而且孩子总是会长大的。
小默很多次想质问爸妈,为什么他的声音是女孩的声音,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陪他玩,为什么大家都要欺负他。可是每当看到爸爸妈妈卖力的赶工,只为了凑学费和攒起房子的钱。他总是很懂事的不敢提起,他害怕。在那个没有文化的地方,读书就像象征性的过一下场子,即使小默跟父母说了,爸妈也不会像今日那些有见识的家长,幼小的孩童,心里健康成长是多么的重要。
然而,李默不懂,父母也不懂,老师也未必懂。李默的小学是建在山角下。校门口那里有一块空地,空地很宽敞,但是空地周边是悬空的,周围稀疏生长着小树苗。地势低的一侧是联通一条小坡的黄泥道路,黄泥道路左侧是一个小斜坡,斜坡上长着一颗二十年的老龙眼树。它繁茂的根植在这一土地上,学校在他根部用水泥镶了一条滑边,供人民可以坐。这滑边背后就是小斜坡,这是小孩最喜欢的地方,有树可以爬,有小坡可以爬,上面还有一块空地嬉闹。
当然,在斜坡下面抬头看去,斜坡约10米长,与路边形成45度左右。如果小孩爬树的话,看上去还是非常汗人,因为一不小心都有掉下来的可能,掉下来就会沿着斜坡一直滚到下面黄泥路上。若是被斜坡上的小石头滑到,保准又是一顿疼痛。
有一天,放学后,有几个男孩找到李默,说一起玩单脚跳(我也不懂是啥,反正就是单脚跳追赶跑着的人,追赶上碰到跑着的人就可以互换角色)。李默很欢喜的答应。
“不男不女,听懂规则了没有”。
“懂了”。
“你第一个单脚跳开始追人”。
“好,我来了”。
李默个子是小了点,但是非常的灵活,柔韧性灵活度是绝对的好,要不是他妈妈拦住老爸,估计李默被送去学杂役了。
李默抬起左脚,用右脚使劲的追赶其他的小伙伴,李默瞄准了一个跑的慢的孩子,单脚跑过去,如愤怒的兔子般冲过去。轻而易举的成功互换了角色。
大概下午17点30分,小孩子约玩了半个小时。李默说要回家不玩了。其他小孩也基本说要回家去,但是有个男孩不同意,说没玩够。个头比李默高一个头,李默不情愿,他还要回家帮忙搞编织,家里的货赶工,便说走就走。
“站住,你个不男不女”。高个子的男孩边喊边冲过来。
李默准备跑,但是奈何人家已经跑过来抓住了他的双手。
“你们放开我,不然我告诉老师”。
“你说呀,有本事你说呀”。最高的男孩将李默推到在地上,李默很是靠近人们常做的滑边,那里没有任何遮拦。
“我不是”。倔强的李默站起来怒哄着,做出一副随时干架的样子。
“你就是就是”。
小孩脾气说来就来,李默直接冲过去用头撞高个子男孩,用力踩高个子男孩的脚趾头,用弱小的拳头挥尽权利打在高个子男孩的腰上。仿佛要将这多年来的耻笑都打掉。
高个子男孩被李默轻而易举的打哭了,李默仿佛看到那压在他身上的恐惧和绝望是那么的弱小,轻而易举的被打败。一边打高个子男孩一边再骂。
“我让你说我”。
“我让你欺负我”。
“你们上呀,看着干嘛”。高个子男孩发出怒轰,仿佛一直以来的形象和威严被人践踏了一样。呼弃他的玩伴过来收拾眼前这个挑战他权威的不男不女。
李默慌了,撒腿就跑。却一个人怎么能低的过三个人。他瞬间就被人打趴下。高个子哽咽着蹲下,伸手抽了李默两巴掌。
“我让你打我,你打呀”。
“我呸”。口水伴随着声音践踏在李默的脸上。
“信不信我现在就推你滚下去”。高个子揪着李默的胸领,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你有本事,试试,我一定告诉老师”。
“啪啪”,又是两巴掌,幸好小孩子的力道也没有那么大。不然李默的脸上绝对留下五条痕迹,肿的像猪头。
“猪哥,得啦,我们还是回家吧”。高个子旁边晒得黑溜溜的人不知是不忍还是要赶时间,跟高那个子(猪哥)说道。
“今天谁都不许将这个事说出去,让我听到了,我见一次打一次”。猪哥呆着两个小弟抬头挺胸的沿着破走家去。至于其他玩伴,也觉得索然无味的走了,不出片刻就剩下李默。
李默用衣角擦掉脸上的口水和灰尘,红着双眼坐在滑边上。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着左手的手指头,然后右手稍微用力拉出来。哭红的双眼没有往日的灵动,双眼眉间微皱,忧郁低着头默不作声。
默尝试着用双手抚摸着眼前小男孩的脸,用嘴朝着被打的地方吹气。他知道他永远碰不到这个男孩,可是他愿意这么做。他期待眼前的小男孩能感受到世界温存,绝非仅有嘲讽、谩骂、欺凌。
“小默,天黑了,我们回家吃饭”。
小男孩无动于衷,静静的坐在滑边上。
黑夜总是无情的降临,没有人能阻止他到来,就算能阻止,人们也不会阻止,因为人们只有在黑夜才能感到自由。
“小默,别害怕,我陪你”。
似乎李默听到默的祷告,或是想起爸妈在家等他回来吃饭。李默拿起旁边的书包打算起身回家。
带上书包后,李默如往常站起来,完全不记得身上的伤痕。独自的走下坡,然后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默注视着前方被黑夜吞噬的男孩,他的心隐隐作痛,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来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庄。这里教育资源落后,一个学前班就有百来人,破旧的教室,泥泞的操场,讲课满是的方言唾沫。没有篮球场,没有兵乓球台,没有升旗台。这所学校,都无法用敷衍这个词来形容。
晚上19点,李默拐了好多弯回到家。
“小默,你怎么回事,这么脏。”
“不小心摔倒了”。李默低着头说。
“我给你打热水,妈给你洗洗,洗干净再吃饭”。
“李坚,给你弟弟打热水洗澡去”。
“好,来喽”。李默的哥哥李坚回应道。
李默从小记事起就没有叫过哥哥,都是只喊“阿坚”。而且他也不喜欢他哥哥,理由说不出为啥,也许是觉得阿坚没有长得高大个,没有保护过他一次。
“阿默,今天你别想吃鸡蛋,都怪你,不然我早吃饭了”。阿坚嘟着嘴巴。
“小默,你是不是作业没做对,被老是罚了,你怎么那么笨,等下姐教你”。二姐阿凤说道。李默最喜欢二姐,因为他二姐对他好,学习好,还能写一手好字,更重要的是他二姐敢跟欺负他的男孩干架。
至于大姐,李默没啥特殊印象了,毕竟大姐读初中了。
“你爸今晚在大伯家吃饭,我们先吃吧”。
四个人,四道菜,葱花炒蛋,炒萝卜丝,黄豆炖骨头,一碗芋头。很简朴的晚餐,但是大家都吃的很开心。李默懂事的没有提起自己被打的事情。
夜晚十点,李默三人在楼上已经睡觉了。爸妈在一楼房间,5W的白炽灯散发的光如同黄昏般一样。
“他爸,今天小默被人打了,脸都被打肿了”。妇人哭着说。
“我明天去他们家吃饭”。男子说道。农村有个成文的规定,若非主人公请人吃饭,其他人主动说上他家吃饭的都是不好的事情,无非是吵闹,索赔,商量等等。
“我们早点搬家吧,搬到小学那边去”。
“恩,那边的建房子的地已经搞定了,我再借点钱。估计明年起房子,后年就可以搬过去了”。
贫穷并没有压垮这位父亲,他用宽厚的肩膀奋力的为孩子筑起避雨的港湾。他和眼前这位愿意跟他吃苦的妇女都没有文化,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点,善良热心。愿意为孩子的教育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多年后,他也成功的成为了村里的传奇,唤醒了一个个无知而又向往腾飞的人们。
时间过得飞快,2003年,李默读三年级了,刚好十岁。这两年里,李默一如既往的如往常一样,低调。他从一开始的不习惯慢慢的到习惯在嘲讽中不打扰被人而生存,而默也一如既往的紧紧跟随李默,不论春秋,不议寒暑,每当看到李默在黑暗中流泪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去擦拭眼泪,尽管他不存在于这世界。他觉得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对于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看着另一个生命成长,那也许是他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