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都是一个世界,即使最平凡的人也要为他生活的那个世界而奋斗。——路遥《平凡的世界》
毋庸置疑,这是我高中前对我影响最大的书,而今再去回味,虽然心境变了有的感受也变了,比如看待孙少平上顿不接下顿也要去黄原一个人揽工,以前会感到这毫无疑问是与命运的抗争,是值得的;可如今经历了世事、成长之痛,似乎觉得那是青年人必然的心气所致,但如果是年龄再稍长,或许会更想回到家庭的安稳中吧。
孙少安与田润叶
这是悲剧的爱情。田润叶脑中不经意跳出的孙少安的影子、她爱屋及乌式的对孙少平的关爱,还有黄土高原女性特有的温柔和善良,以及得知少安结婚和选择和向前结婚后的婚姻悲剧,无不让人觉得这个姑娘很可怜;而少安苦苦支撑一个烂包的家庭和之后在父亲面前的痛哭也使我们感到心酸——一个疲惫但又不敢放弃的男人形象。但是“这并不是宿命,而是无法超越客观条件。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美好的或者合理的愿望都能实现。”
但是,书中直接对润叶的评论是,“她的内心世界还很狭隘”所以她还无法冲破内心的藩篱;而她一时消沉加上她二爸的紧急形势促使她作出了结婚的决定,酿成了婚姻多年的悲剧。而她当时跳进这个火坑的举动,似乎也可以说是错的——拿幸福开玩笑,虽然后来也获得了幸福,但是代价之大使人触目。
少安就很幸运,遇到秀莲,而秀莲跟着少安真没过几年好日子,最后还得了肺癌。电视剧中加了很多煽情环节,比如,秀莲咬破手指在少安手上画上一条血线说你的命太短,我给你延上;孙少安在影视剧中直接被润叶她爸逼着放弃,而后他带着秀莲去医院看望润叶,这无疑是又插了一把刀,但是书中在少安结婚前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而向前也在场,医院内外,两男两女,剑拔弩张,气氛微妙,有点用力过猛。可见,编剧想深重表达这几段痛苦残酷的爱情。不光如此,电视剧两人结婚时,润叶参加婚礼还做出了抢婚的姿态;在结婚多年后,人过半生,还设计了秀莲约少安和润叶单独见面让他们重新选择人生的故事,当然,少安很气愤,扔下正在做油泼面的面团,并对润叶表达了对秀莲的深厚情感……也算与余味无穷,张力很大。
孙少平与田晓霞
我更想探讨的是现实的爱情。影视剧中润叶晓霞在一起谈心就明确表达,晓霞爱少平,但是一向如男孩子大胆的晓霞也变得害怕。但润叶说“他们两兄弟不一样,他不会是下一个少安”,而巧合的是,秀莲第一次见到少平也对少安说,“她和你不一样,他第一次见人面就握手问好”,也许这种“不一样”,可以让少平拥有和少安不一样的命运吧。
少平就是一个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但又不敢奢望的人。他永无休止的奋斗,和晓霞以平等独立的人格交往,心中对待有钱人的生活很平衡,其实苦难多数情况下只能使人变得狭隘而又自私,但是少平是真正能把苦难化为崇高的人。他和晓霞在一起时,总觉得很幸福,但他又能清楚的感到,这份幸福是短暂的,甚至很虚幻,因为完全不知道下面会怎么样。于是当晓霞在信中表示一个某领导的儿子在追求她时,他感觉瞬间世界崩塌,眼前都是旋转的黑色;当他们终于解除误会而决定回家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时,晓霞又牺牲了……
“生活不断向前,”作者这样写道,“有时我会蓦然想起我们俩的约会。快到约会期限的那几天,我觉得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仿佛过去这些年我一心一意在为这次会面做准备……”(两人的约会,终未实现)
“人处在幸福与不幸交织的矛盾中,反而使内心有一种更为深刻的痛苦。看来近在眼前的幸福而实际上又远的相当渺茫。海市蜃楼。放不得抓不住,一腔难言的滋味。”(孙少平在煤矿和省报记者晓霞分别时)
“淹没!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时时都会感到被生活的狂涛巨浪所淹没……你会被淹没吗,除非你甘心就此而沉沦!”(少平看到心中有人在追求晓霞时)
结局少平放弃了在医院上班的如同妹妹的金秀,金秀放弃了顾养民,并为少平的精神深深吸引,即便少平脸上留下深深的伤痕,也没有动摇金秀的决心。但金秀不是晓霞,此时的孙少平更不是以前的他,所以他留下长信告诉金秀他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以及他的命运是属于煤矿的。最终,他回煤矿,而师娘和明明在火车站接他……
爱情应该建立在坚实的现实生活基础上,否则,它就是活生生的生活之树上盛开的一朵不结果实的花。所有,我觉得遗憾也好,落寞也罢,少安和秀莲、润叶和向前,门当户对,不说激情似火,也总能安然甚至可以说幸福的生活。而少安和晓霞,思想进步,精神生活丰富而强大,如果在一起也必定是幸福的。而最终少平似乎选择和师娘一起相互支持着生活了。所以无论说是小说的安排还是作者的理想。我非常乐于接受书中的爱情和结局,只是现实中还能否有秀莲、晓霞这样的人,就很难说了……
“难道只有会写诗的人才产生诗吗?所有人的情感中都具备诗情——而普通人在生活中的诗情是往往不被职业诗人们所理解的。”
生活似乎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圆。但生活又不会以圆的形式结束,生活会一直走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