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傻弟弟比我小两岁,从一出生就比我笨,性情温和,但比较懒惰。妈妈说因为他出生在腊月,属蛇,正好冬眠,所以才懒洋洋的,喜欢一动不动。
在这个相信科学的时代,这个道理当然说不过去,要究其原因还得从我妈妈怀胎的时候说起。
妈妈在怀他七个月的时候,因为肚子痛,误用了孕妇禁用的“十滴水”,使得他出生比正常的小孩晚一个月。可能是受药物的影响,动了胎气,导致他到三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到五岁的时候还需要背着走。
他三岁那年,同龄的小孩都会说话了,就他一个只会叫妈妈。那时候他脑袋长得又大,没人搭理他,他就成天靠在门槛上,睁着老大老大的眼睛,看着妈妈拿着簸箕忙来忙去。他很少哭闹,除非饿极了的时候,才两眼泪汪汪的喊着“妈妈......妈妈......”。
也正因如此,村里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傻子。邻居们每次过我家门口的时候,都忧心的问“你家小宝会讲话了没?”。妈妈也焦心,但又不好说什么,就只能装作不碍事地说“没事,没事,会好的,都会喊妈妈了”。
弟弟从小就很呆,谁问他他都不搭理,但他就是特别喜欢跟着我,我说什么他都照做,只可惜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差点就把他弄丢了。
有一次天灰蒙蒙的,妈妈出门打草了,弟弟跟着我去找隔壁的小伙伴们到学校操场玩躲猫猫。玩了一会儿也烦了,轮到我弟弟当桩的时候想戏弄一下他,就趁他蒙眼睛的时候跑去邻居家看电视去了。
原本只是想闹闹的,没想到一看就是一下午,还把他给忘了,一个人迷迷糊糊地回了家。
妈妈见到只有我一个人回来,很疑惑地问我“弟弟呢?”,我当时也很懵回了句“他还没有回来?”。
妈妈一看我这种反应,就知道不好,大抵是玩得太疯把弟弟给忘了。赶紧催促我跑回去看看弟弟是不是还呆在那,或是去隔壁邻居家看看。
我跑回操场溜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半个人影,问隔壁的邻居都说没有见到。我急了,跑回来告诉妈妈没找到,妈妈一听火了,骂了我一顿。
直到天渐渐黑了见弟弟也没回来,爸妈等着急了,跑遍了半截村到处问,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求求村里的父老乡亲们连夜帮忙找。
那天晚上一直都下着毛毛雨,大雾天,好像老天早就预测了今夜准没好事发生。大家戴着斗篷,披着胶布,打着手电筒,田边地角,沟里沟外忙活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找到。
那段时间拐卖儿童闹得厉害,爸爸很担心,一回到家就赶紧报了案,通知警方把所有出去的道路都封锁了。没找着人,妈妈眼睛哭得红肿,爸爸也焦躁得不停的打电话,我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接着第二天,大家继续往村外搜。爸妈还特意跑去菩萨庙里求了个签,签上说弟弟是在村里的东南方,应该还没走远,爸妈才镇定下来好好的找。
就这样子持续搜寻到第三天下午,隔壁的奶奶去坡上种菜听到牛棚里有孩子的哭声,去看了看,发现正是我的弟弟,才把他背回来。
那个牛棚距离村子有十多里路,再加上当天下雨,棚子外都布满青草,就凭我弟弟一个三岁小孩根本不可能跑到那儿去。更让人奇怪的是,我弟弟一点都没被淋湿,脚踝也只是被草割伤了一点,这毫无疑问是有人背他过去的。
回到家后,有个上截村的人说弟弟走丢的那天,在家门口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个人穿着雨衣背上好像背着一个孩子匆匆忙忙地往村外走。
当时天还下着雨,又不时赶集,他怎么就这么匆忙地背着孩子的往村外跑?大伙都在这个村里住了那么久了,对村里的谁谁谁还是有几分看透的。
这样推测下来,众人都吓到了,只是默默的不说话,况且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而是一起拐卖儿童未遂的案件。
但为什么他没有直接把弟弟杀害,而是把他放在很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的棚子里呢?是他心虚了么?还是他本来就不想这么做?
这些疑虑随着这次风波过去,再也没人提前,大家都各忙各的事,村子里一如既往地宁静。
时间久了,村里才有人敢偷偷地透露些风声说,当年带走弟弟的那个人估计就是和我爸爸合不来的那个痞子。其实事发过后,爸妈心里或多或少也清楚一些的,只是没什么证据也不好去找他麻烦。
后来那个人因为喝酒过多,年纪轻轻就醉酒死了,这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事发两年后,我们搬到了外婆家住。弟弟也渐渐地长大,交流没什么障碍,和同龄的孩子一样正常地上了学,完全没有傻子的模样。
时隔多年,妈妈和我提起这件事,我很好奇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就去问弟弟,试尝让他回忆当时背他的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他说当年的事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还笑着跟我说“姐,不用担心,反正现在还好好的,又没有死掉。”
唉,这人傻也有傻的好处啊,什么坏事都容易忘掉,反而是我什么都记住了,每每回想过去都有些后怕。那次要不是把弟弟找回来了,估计我会永远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一辈子都无法宽恕自己。
能成为姐弟,这是天意,姐弟情深,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把他从我身边夺去,看来这辈子我们注定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