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红楼梦》的读者都知道,曹雪芹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用字极其考究。可是第五十三回中却有这么一段,十分令人诧异,在这一回中曹雪芹用了三百多字的篇幅,把黑山村的乌进孝上供的物品全部写下:
只见上面写着:“大鹿十只,獐子五十只,狍子五十只,暹猪二十个,汤猪二十个,龙猪二十个,野猪二十个,家腊猪二十个,野羊二十个,青羊二十个,家汤羊二十个,家风羊二十个,鲟鳇鱼二个,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风鸡,鸭,鹅二百只,野鸡,兔子各二百对,熊掌二十对,鹿筋二十斤,海参五十斤,鹿舌五十条,牛舌五十条,蛏干二十斤,榛,松,桃,杏穰各二口袋,大对虾五十对,干虾二百斤,银霜炭上等选用一千斤,等二千斤,柴炭万斤,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各色干菜一车,外卖粱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二千五百两.外门下孝敬哥儿姐儿顽意:活鹿两对,活白兔四对,黑兔四对,活锦鸡两对,西洋鸭两对。”
粗心的读者在此往往一扫而过,不去深究,甚至觉得此段多余,读来甚是无味。既然谈进贡,那么直接写进贡的物品极为丰富,从生活到观赏都有,然后再举几个有代表性的例子不就行了吗?何必啰嗦大段。
丁小平先生曾用一个非常有趣深刻的例子对此做过阐述,即是“文学走私”。
我们看电视,常有走私的场景。卡车过海关,缉私人员就把车门打开了,一看是很精致的铜版纸,再仔细搜查,发现汽车车厢下面放着海洛因。什么叫走私?就是拉铜版纸是假,带海洛因是真。回过头来看,曹雪芹在《红楼梦》中进行了大量的文学走私活动。
第五十三回中,砍掉乌进孝进贡这一段不行吗?即使不砍掉这一段,把进贡物品清单写得简洁一点不行吗?可见作者是故意为之。这样写当然使得作品看起来不太协调,这就是走私的特点,但仍然这么写,就是要通过这些情节,来揭示封建社会的反动性!另外在,第十四回写秦可卿出殡,只送殡的官员清单就写了二百多字,也是同样用意。
近年来有些学者认为《红楼梦》不是一部政治历史小说,而丁小平先生通过“文学走私”对此提出了有力的批驳,澄清了《红楼梦》主旨思想方面的争论,对于我们今天传承和发扬《红楼梦》具有很大意义。
另外,有关丁小平先生在红学方面的其它工作,可以参看《丁小平的学术思想及其启示》https://zhuanlan.zhihu.com/p/330740205。笔者最初关注丁小平先生在红学方面的论述,后来也了解了他在其它领域的研究成果,其中最令我惊异的是丁小平先生高妙的思维方法。我想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有非常好的知识结构(参看《丁小平的学术思想及其启示》https://zhuanlan.zhihu.com/p/330740205),使他看问题总有独到深刻的见解。我想这对我们今天的无论是文科还是理工科的研究人员来说,都有非常大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