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8点在酒店的床上醒来,心情仿佛经历洪水后的平原,难过和哭泣都已经偃旗息鼓。但盘旋的问题依然挂在一尘不染的天空中——“你们说的希望是真心的吗,还是体面话呢”?“你们真的感到惋惜吗,作为什么身份呢”?“你们肯定我的过往吗”?“如果跳出各自的位置,你们会说什么?”
但忽然一瞬间,我发现这俨然是竹林中的困境呀。他们问不到我内心的真实不满和想法,我难道就能获知他们的真实目的的心理吗?我对他们,说的也是冠冕堂皇的话呀。
所以,为什么还是很纠结这个困境?为什么非要知道呢?我尽量避开和你们工作外的交流,是因为潜意识里清楚这种交流是浮于表面的吧,我们都困在各自的面具之下,用特定的模式进行交流,但从“个人”的角度,这样的沟通是无效的吧。
今天看到海狮们出来的第一刻,我想到的是在印尼看到的海,鱼儿在珊瑚丛穿梭,海龟缓慢游过,他们本应属于广阔丰富的大海,拥有自由的身体和灵魂,竟自顾自地为他们感到伤心,幻想他们远离美好家乡的痛苦和屈于工作的无奈,甚至觉得人类将他们绑架,以剥夺他们生存物资为手段,强迫他们以色侍人实在可恨。
但是,很快我又想起了别的——那是海洋世界的残酷,是自然界的残酷。人类使它们脱离了那种残酷的生活呀,有好好照顾他们,给它们工作充实消磨时光,就像我爱布丁一样,这样想,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拯救呢?
从表演馆出来,看着假山上镶的海豚和小雨模型,被人造小瀑布冲刷着,我开始怀疑到底这两种哪个才对呢,又或者都对,但却无法兼得是嘛?
今天也想开了很多,明白了我和他们是没有办法各自作为“认识的人”进行交流的,除非有一天他们也离开这个位置并且和我再没有类似的关联和可能性。关于他们作为个人对于我的评价,我想我是听不到了,我需要接受这样的现实。
而我,可以很直接地讨厌更上级的她,为什么却讨厌不起直接上级的他呢。
因为我认为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受领导钳制吗?不是,因为我明明也因他本身区别对待我而不满憋屈!
因为我认为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受限于身份地位吗?也不是,因为我觉得不满的也是感受到一种个人色彩,一种不顾现实的区别和随意对待。
因为我认为他作为独立的人时,对我作为个体的看法不一样,是很好的?我想我可能找到了,也最终得承认这样的现实。我确实,对此怀有乐观的想法,我甚至有时候会自我感动,将自己描述为有主见、有个性、很聪明、很有深度等等的人,并认定通过一样的事情他会像这样看待我。我现在梳理的时候才发现,多么得荒唐啊!他为什么会像我以为的那样认识我?他当然不会!我在他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无法获知的啊!
我委屈的时候总是想: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明知道已经发生过的事实。你应该理解我的,为什么还会这样伤害我?还是你也会感觉抱歉呢?
但我好像开始明白了,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他不认识我以为他懂的我,他会有自己的方法和角度认识我,就像我看他一样啊,我明明清楚我对他的理解九牛一毛,为什么会仅仅因为他更年长就认为他会完全理解我的所想呢?我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对于他,像是一种渴望的寄托,渴望他懂我的努力和我的委屈,甚至将不存在的“懂”投射到他身上,寻求一种自我安慰。我不敢恨他,是不想承认,他无法也并不想要保护我!我是一个没有盔甲的人,在我认为满是刀林箭雨的职场环境中,我可能是如此地孤立无援。我以为起码他应该能是我的一个盔甲,并因此心理上依赖他。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我想我明白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了,也明白自己的症结所在了。我总是习惯在陌生的环境里寻求保护伞,按照各方面条件选定一个人,并在心理上单方面寄生自我催眠,直到必须面对现实。
我总是寻求外在的人、事、物来保护自己,在学校的时候是老师,工作以后是领导,以为在这个环境中他们总是最懂我的人,知道我的忍让和委屈,只要我符合要求甚至做得更好,他们会为我寻回公道的,甚至不惜傻傻地等。而我竟然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个错误,在这一天才有真正靠自己保护自己的想法。
但亲爱的,你必须自己长出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