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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我趁午休的时间在公司旁商场做美甲，过程中看到一个女人衣着狼狈，急匆匆地在商场转圈，没细数，至少有七八圈吧。我心里嘀咕，在这儿跑圈儿锻炼呢？要么就是深井冰吧？过了半晌，忽闻一阵鬼哭狼嚎，循声望去，又是那个女人。她边哭边用脚狠踢站在她面前的一5岁左右男孩，边反复地吼“你跑哪去了，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疯了！”男孩也是被妈妈的大哭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挨踢，眼泪哗哗流。
原来被我认为“深井冰”的女人，是个正在疯狂寻找走失儿子的妈妈。那一刻只觉得这孩子可怜，白白挨这一顿打。又觉得这女人也可怜，她的嚎啕大哭何尝不是对丢了儿子的恐惧的释放。
回想自己在对待孩子的过程中，哪个妈妈没有失控得像个疯子的时候？我到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带儿子出街。
苏格拉底告诉我们：没有思考的人生不值得过。所以我经常会思考，比如幻想假如我现在没有小孩的话，日子会是什么样的。说实话，做梦都会笑醒。每天可以心无旁骛自由自在，下班不用急匆匆赶回家，约几个姐妹小酌一下，或者去看场心仪的电影，或者KTV小酒吧hi起来。不必在星期五的晚上偷偷去垃圾街吃个小吃，都负罪感满满。回家不给儿子带个礼物都不好意思进门。就算下班回了家，也可以直接来个葛优瘫，各种薯片、瓜子、综艺节目搞起来！不到凌晨不罢休……偶尔积极上进那么几分钟，看看书，也不会有小家伙过来捣乱。周末的活动范围也不必总围绕着公园和乐园这种地方折腾。想去商场就去商场，看上的衣服随便试，不必担心带着的小拖油瓶在商场里乱跑冲撞了什么或者跑丢了……
所以假如没有小孩，老娘该有多么自由啊，想去哪浪就去哪，绝对可以活成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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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A的孩子十岁了。有一次我兴冲冲地问她，“你儿子这么大了还需要老人帮忙带吗？”“当然需要啊！上学放学兴趣班，都需要老人帮忙接送的。”我瞬间跌进谷底。
我孩子才近3岁而已，到十岁还得7年。即使熬过了七年，也还是要继续过跟老人同一屋檐下三代同堂的日子吗？一下子感觉人生似乎没有了盼头，这意味着：我将始终小心翼翼地生活在生怕不小心惹恼了帮忙带娃的老人，而面临老人随时可能甩手不干扭头就走的恐惧阴影笼罩下。
我曾经一度非常想辞职自己带孩子的。不用爸妈，也不用婆婆帮忙，就我自己带。不是因为他们带的不好，也不是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不舒服不快乐。是因为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们为了子女操劳一辈子，到了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又为子女的下一代委曲求全。离开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和朋友，来到这里。忍受着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没有朋友，水土不服，夏天热死春天潮湿冬天没暖气冻死的恶劣环境。甚至吃不惯、睡不着。我婆婆有一段时间在我家，都是靠安眠药入睡的。你说我不心疼吗，不愧疚吗，不尴尬吗？！但是孝顺吗？我觉得我不合格，非常不合格。
孩子明明是你自己的，却为要老人来做老保姆。但我还是经常一边按压下内心的愧疚感，一边为自己开脱，大家不都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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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同学B，属于智商情商双高的人。她的成绩稳定在班里前三名。但她的学习风格属于那种随便玩玩也能考个第二名。而第一名那一位却需要非常努力勤奋刻苦才能保住自己的名次的。像B这么优秀的人，有宝宝后也全职妈妈了，我一度觉得非常可惜。但有一次我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特牛。她说，在带娃这件事上“要么你自己不舒服，要么让老人不舒服。”她选择让自己不舒服，让老人回家安享晚年。
可是，这么牛掰的事情我做不到。首先是目前的经济实力还达不到让我安心回家做个全职妈妈。其次，我也真的没勇气过那种全部生活都围绕一个孩子吃喝拉撒的日子。更害怕退化成一个无法再次进入社会的彻底的家庭妇女。
某次爸妈在这里带娃，不知何故爸和妈闹别扭。爸像小孩子负气要离家出走一样，偷摸地收拾打包自己的行李，准备第二天就走。我都知道，可我根本不敢开口挽留。也不知道该怎么挽留，用什么理由挽留。难道说，爸，再苦再难再不舒服你忍一忍，为了让我过的舒服点？难道跟用安眠药入睡的婆婆说，你多吃点有助于睡眠，睡好了有力气帮我带小孩？
如果没有孩子，我何必背负这么多愧疚？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过年过节，随便给爸妈公婆买点礼物都可以说我很有孝心了。而现在，我觉得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填补我内心对他们的亏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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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有了父辈们的自我牺牲，我才会感到他们的不易。
他们养我不易，就像我养小孩不易一样。他们替我们养小孩更不易，因为他们年事已高，身体状况已不复当年。可他们依然愿意，即使不舒服还是愿意来这里。甚至当我言语中透露出对工作的倦怠，他们就敏感地怕我提出辞职，一再跟我表示他们可以的，带小孩没问题的。我知道他们在硬撑，但我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为了他们这份硬撑，我也只能更加告诉自己，更加坚强和努力。
我以前是个特别随遇而安的人，每个月月底如果还有余钱，我就要找个理由去把它花完。我是个坚实的月光主义者，不愿意存钱，也不担心未来。但现在不一样，我总想着留点钱给小孩多买些东西，买更好的。我愿意留些钱，把这些留给长辈，向他们表达一点谢意。我更愿意主动去学习去不断提升自己，不断强迫自己越来越好，做一个不呆在舒适区里的人，不做被时代抛弃的人。
我想做一个更好的妈妈，亦做更好的孩子。为我的小孩提供更好的保障，为老人提供强力的支撑。让孩子不害怕未来，让老人不担心老去。并且我要马不停蹄，要分秒必争。我不想错过孩子见识最好世界的年龄，不想让自己的收入赶不上父母的老去速度。所谓的中年焦虑，也正是因为我们有了小孩，成为家族的“承上启下”后，想要变得更好，想要让他们过得更好而已吧。
孩子，我感谢你，虽然偶尔我还是会嫌你麻烦，但感谢你，使我既有软肋亦有盔甲。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