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我出生在吉林省九台县,小时候经历过大跃进,大炼钢铁,吃大锅饭,但是这些事情都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1960年关内我老家河北沧州盐山县发生了自然灾害。老百姓种的庄稼颗粒无收,村子里已经饿死了人,很多人都投亲靠友,出外逃荒要饭。
这一年的冬天,我爸爸年轻时的朋友,我五大爷一家四口人从关内坐火车来到了东北我家,我家在吉林省九台县。我家那时候住的是房产的公房,我爸在郊区菜队当会计。就在这一年距离春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五大爷一家四口人来到我家,来的人有五大娘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我二哥和我二姐,二姐那一年17岁,家里面来了四个人,吃饭和睡觉的地方都成了问题。我家那时候住的是房产的工房,三间房两家住,都是对面屋。从外面走进屋来每家一个锅台,一口水缸,里间屋有一铺火炕。我和我哥我妹妹们都到邻居家去找宿,我爸在屋地下又搭了板铺,
那时候我家吃供应量。我妈贴大饼子蒸菜团子,尽量调理着伙食。五大爷是我爸年轻时候的朋友,我爸在抗日战争时期,在当地一支八路军队伍里当政委,多次受过五大爷的帮助。现在五大爷一家人遇到了困难,我爸不能不管。五大爷他们来了十多天,就吃光了我家一个月的口粮。
那时候是计划经济,买东西都需要各种票证,在当时就是有钱没有粮票也买不到粮食和食品,我爸我妈着急了,怎么办呢?后来大人们商量出来一个办法。五大爷说给他女儿我二姐找对象,只要是能管一家人吃饭,不论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年纪有多大,二姐就嫁给他,没有别的办法。
我爸在郊区菜队当会计,他到生产队把这件事情跟大伙儿说了,大多数人听了以后都摇头。很多人都说自己还吃不饱呢,没有能力管一家四口人吃饭。我爸的一个姓杨的朋友,说他老婆的娘家侄子,哥三个都是光棍儿,30多岁了还没有娶媳妇儿。我爸听了这件事儿,就委托他去了农村。
第二天,杨叔叔的亲戚哥三个人赶着马爬犁从农村来到九台,这一年冬天的雪下的非常大。他们又嘛怕你带来了粮食,带来了粘豆包。带来了蘑菇和木耳,还带来了山鸡,野兔,这歌三个人都是大高个儿,长得虎背熊腰,都是彪形大汉。他们把带来的东西搬进我家,我家屋里挤满了人。
这哥三个人,老大40岁,是山里的看山管理员。老二38岁,是生产队的队长,老三35岁,在生产队里赶大车。老二是生产队长,他能说会道,先开了口。他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给我爸和五大爷鞠了一个躬,他说话的意思是,按照他们当地的风俗,他们三个人要拉帮套娶二姐一个人当老婆,
那时候在东北的农村还有拉帮套这种习俗,就是两个人或者三个人共同娶一个女人当老婆,我二姐听明白了以后,当时就哭了,我爸和五大爷也坚决不同意。后来又经过了商量,二姐同意嫁给了老三。当天,五大爷一家四口人就跟着他们走了,这时候距离1961年的春节还有10来天儿。
第二天我爸带着我去参加他们的婚礼,那时候从九台到农村去,还没有大客车。都是用货车拉人,人站在敞篷的汽车上面,也没有座椅。零下30多度的天气,人站在汽车上面非常的冷。车上的人挤在一起,冻得直跺脚。下了车以后,我爸领着我走了18里的山路,路上的积雪非常深。
我二姐夫家住在一座山根儿底下,孤零零的三间茅草房。离村子里挺远的,附近也没有邻居。山区里的房子烟筒挺粗大的,烟筒都在房山墙外面。这里也不缺烧菜,院子里柴火垛跟房子一般高。三间茅草房中间的一间房是厨房,一边一个锅台一口水缸,里面还有一个挺大的粮食墩子。
粮食墩子里面装满了玉米,东西两屋都是南北大炕,在炕席下面,炕着挺厚的一层小米。东屋的南炕上住着二姐夫他妈,他们家可能是满族人。老太太叼着挺长的大眼袋,我二姐还给她点了烟。北炕上住着二姐夫他哥,老大和老二,我二姐两口子住在西屋的北炕,晚上睡觉拉个布帘。
南炕上住着五大爷一家人,山区里不缺柴火,屋子里面烧的挺热乎的,炕上面烧着火盆,火盆里面还烤着粘豆包。二姐的婚礼十分简单,大家在一起吃了一顿饱饭。大人们还喝了酒,二姐结婚,一分钱彩礼也没要,也没有做一件新衣服。他们一家人在那里落下了户口,分到了粮食。
第二天,我爸带着我回家,我二姐把我送到了村口。二姐给了我两元钱,还给我装了一包粘豆包。临走的时候,二姐哭的和我说,兄弟呀,你千万不要把我忘了。我听了二姐说的话,也大哭了起来,这件事我不能忘记。和二姐分手以后,我爸带着我又走了18里山路。走了两个多小时。
来到了乡里的汽车站,中午的时候,我在汽车站的大铁炉子上面烤了粘豆包吃。我还到供销社买了两本小人书,我记得其中一本小人书的名字是《十五贯》。另一本小儿书什么名字,我也想不起来了。这一年我八岁,这件事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下篇文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