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那是90年代的小镇,穿过两条横街,再转一个弯,走到头,就是当时还没拆迁的镇一中。校门口旁边是一座小石桥,桥下是一条常年流经的小河。放眼望去,有一人手提着烧水的茶壶站在河堤的青石上,打满了往回走,听见有人喊:“光头儿,人哩,剃头不?”

“得嘞,椅子坐着,两分钟,就来。”只见被叫光头儿的那人应声回答着,将打满河水的茶壶放在就地支起的一张灶台上温着。回头剃头完毕,在铜盆里倒上温水,拿蘸了水的毛巾将那人从头到脸抹湿了,打上皂胰子,三下二除五地擦拭干净。 三个钢镚。

岁月流走,时光往前,无论别的剃头匠那儿涨了两块还是三块,在光头儿这儿,刮须、剃头,都这一口价,这么多年头从没变过。

光头儿的剃头摊子,在这一处摆了有七八个年头了吧。要说那时镇上的剃头摊还是有好几个,但光头儿的确算得上是独一家,其主要体现在以下三点。

1、光头儿是继他爸之后头一个在桥上剃头的,剃头前先给龙王爷烧柱香。

2、光头儿的剃头工具,从剃头到刮须,一把剃刀清上下。

3、光头儿是唯一个单手,还敢在人脸上动刀的人。 说到这儿,那得又要往80年代末说了。

今年刚到不惑之年的光头儿,还在他学校上学那会儿,一群成天血液都热得发烫的青年学生,组成了一个名为“八大金刚”的学生团伙儿。

八大金刚由光头儿领衔,每天没事就在校园的大小角落里巡游,向其他学生收治安管理费,他们将其称之为“香火钱”。

凡是八大金刚经过之处,小女生看见了发出崇拜的尖叫,男生碰见了避之不及,教导处当然也是他们几个哥们儿经常光顾的地方,用教导处主任的话说:“说你们猖狂都轻了点,你们应该是猖獗吧,还香火钱,还真他妈成神仙了是不?”

话虽如此,八大金刚也的确隔三差五遭到学生家长们的投诉,导致金刚们差点被退学的境遇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某一天,金刚之首光头儿召见其他几位金刚,等众神一归位,光头儿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特别像有那么一回事地沉思着。 “我想了一下,咱们以后不能再向别人乱收香火钱了。”光头儿说。 “为什么啊,老大,没有香火钱买香烟的钱哪里来啊?”其中一个金刚问。

“妈的,你他妈谁见过神仙嘴里还叼着烟的嘛?”光头儿向那人骂道。 甭管是不是神仙,自那以后,八大金刚还是八大金刚,走在校园里还是自带名人属性,只不过,和以前引人瞩目的方式还是有点不一样了,用光头儿的话来讲:“神仙应该是替天行道,要让人民爱戴我们,不是怕我们。”

“有啥事儿啊,给我们说,我们老大说了,现在要劫富济贫,让我们帮你。”俩金刚看着一低年级像是被欺负了的女同学说。

然后他俩注意到旁边一个正在偷着乐的男生,两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揪着那人衣领子,说:“老实点,说,拿了人多少钱?”在那个人民币最高面额是10元的年代,两人硬是连刮带搜地从那个男生鞋底搜出来1块钱。

“来,拿去吧。”他俩笑嘻嘻地将那张1元钱举在女同学跟前。 女同学看着眼前着俩人,就活像真看见了俩神仙,惊得不知所措。 “怎么滴,不会还嫌少吧?” 女同学听见这话,额头直冒汗,扭头飞快地就跑掉了。

隔天放学,校门口不远处来了一伙社会上的混混,个个古惑仔的打扮,还刻意把袖子撸起来,露出纹身,嘴巴向上吹着气,眼睛里放着狠,把脖子一左一右扭动得像在跳秧歌。

“大哥快看,来了来了。”他们中间一个小弟向着那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说道。 一群人走过去,将刚走出学校大门的光头儿一人围住。

“哎哟,你就是光头儿是吧?还八大金刚之首是吧?会嘛呢?耍大刀还是唱戏呢?”话一说完,一群人跟着就呵呵呵呵地戏谑起来,“小屁孩一个,奶都没断呢吧?人小鬼大,一天瞎捯饬啥捯饬。”

光头儿昂着头,动了动嘴唇,犹豫了一下,看了那混混一眼,不做声,绕个路继续往前走。 估计那几个混混完全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不给面子,瞬间感觉被打了脸,紧跟着就撵上去。

“诶,我说你这小屁孩,跟你说话当没听到呢是吧,还挺横是吧?” 这一来,光头儿也站住了脚。

“你们是谁,我可不认识你们,有事儿吗?”

“还真有点事儿找你。” 那人呲牙咧嘴,表情看上去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

“啥事儿,说,我还赶着回家。”光头儿不慢不紧的,眼里没有一丝惧色。 几个混混叉着双腿,一副我最叼我最帅的模样

。他们中间那个被叫做大哥的,叽哩吧啦一阵说完,然后拍拍光头儿的肩。 “回家前先把事情说清楚,听说你小弟向我小弟收1块钱保护费这事儿,咋整啊?”

“不知道”,光头儿迎上他的目光,“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如果是我回头叫他俩把钱拿出来还给人家行不?” 话一出口就听见一阵冷笑。

“我说小光头,你当哥哥我们跟你要饭的呢?” “你跟他废什么话,搜啊。” 说着几人就硬将光头儿拉起来就往一角落里拖。 光头儿几次想挣脱,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人也没招,看着几个牛高马大的痞子将自己的书包拎起来,打开来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蹬,一下一下,气得他咬牙切齿。 “哟,还不服气是吧,想这么着?这次还算好的我告诉你,再有下次,有你好受的。” 说着,小混混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光头儿的头。 “啊!拍我头,我草你妈。” 伴着一声大喊,少年心里因羞耻感而升腾起来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使出全身力气迎头就想前面那个扔他书包的青年混混撞过去。

“啊,卧槽,我......” 又伴着一声喊叫,眼前那青年话还没说完,就直接倒下了。

这会儿旁边的人才反应过来,所有目光凝聚到刚才倒下那人的肚子上。 “啊,大哥...刀...血...” 估计大哥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眼前这小鬼还有这一招。

“阿杜你没事吧,阿杜...卧槽,给我往死里弄。” 两个星期后,光头儿他爸领着他去学校办了退学,随后,又带着他去了少管所报道。被刺腹的那个混混,拉到医院之后,医生看着一边同样被抬上担架的光头儿,直摇头。 “我说小伙儿你捅人咋也当踢足球似的,那么会找位置,挂人死角呀。”

法庭念在其未成年且出于自我防卫的基础上,判了光头儿两年监禁,进去那天,光头儿眼泪婆娑地看着他爸。 “爸,你放心,我在里面一定好好做人,不给您老丢脸。”

旁边的警务人员急忙上前,拉住被这话激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就要发作的光头儿他爸。

要说蹲号子的人,谁身上没有过几个故事,刚进去,谁也不服谁,人人看人人都是一副“反正都进来了,老子就是要搞事情,你能拿我咋滴”的表情,那会儿光头儿刚进去,号子里的老大哥对他勾勾手指示意。 “大哥您有话就说吧!”光头儿不笨,懂得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一来二去的,还结识了几个同路人,从进来到出去,大哥们都拿他当小弟弟看,得此光头儿也没啥遭罪。

从号子里出来后,光头儿他爸看着儿子折掉了的左手,心痛之余叹口气。 “你现在只有这一只手,拿了书不能拿笔,拿了笔不能拿书,再说你个崽子也不是个读书的料,现在也没学校敢要你,罢了,明儿开始,就跟我学剃头吧。” 于是就给他从头到脸刮了个大光头。 “咱一切从头开始。” 打那以后,每次出摊,光头儿就跟在他爸身后打下手,老子给人剃头,儿子就在旁边看着,看他老子怎么在短短十几二十分钟内就给坐上来剃头的客人弄出一个“从头开始”的新形象。

晚上回到家,老子往椅子上一坐。 “来吧,看也看俩三月了,从你老子我头上动手。” 光头儿还有点虚:“那个,爸,您就不怕我给你头上整出个大窟窿来啊?” 光头儿他爸笑笑:“你丫要真整出个窟窿来你老子我也认,少废话,动手。” 果不其然,第二天出摊,第一个来剃头的是个老熟人了,看着光头儿他爸的脑袋直乐。 “哎哟喂,您咋还弄成花和尚了,什么时候流行起这个头来了。” “呵呵,您这要喜欢的话就按这我给您剃一个也成啊。” 光头儿他爸一边回应着一边就将剃刀拿出来,将那人一手按在椅子上,那人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那么大块头硬是被按得动不了身。眼看就要手起刀落,那人急忙用手一挡。 “叔,他逗你玩呢,不用较真。” 光头儿在一边应声乐着,被他爸过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青瓜蛋子,哪里都有你,还不滚去打水烧去。” 又过了两年时间,光头儿算是正式从他爸手中出师。

光头儿每天骑着他那辆老式二八大永久在镇一中校门口石桥边上,那棵长了百年的黄角树边停下,将车支好,从后座上取下那面锃亮的铜盆,将肩上的毛巾扯下来挂到树枝上,然后就地支起一张炉子,提着水壶去河里打了水温在炉子上面,再取来一炷香蜡,到桥头点上插在地里。

很早以前光头儿就记得他爸曾说:“咱们剃头的,不能在桥上动刀,既然在桥上动了刀,那就得守规矩,给龙王爷烧香拜佛求他老人家不怪罪。”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光头儿从怀里掏出盒大前门,抽出一支来给自己点上,眯缝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抽起来。

两支烟的功夫,只听见横街尽头传来一阵打破小街宁静的“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娃儿们放学咯,生意来咯。” 说着光头儿便将手里抽到头的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碾压熄了,手在胸前有些掉色的T恤上麻了麻,准备迎客。

远远地,看着一个妇女牵着一小男孩向着光头儿剃头摊子这边走过来。 “剃头的么,小孩子的头能刮么?” 等走得近了,那女人问。

光头儿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女人,约莫三十岁上下。 “不是我自吹,我手里这里这把剃刀,婴儿的胎毛都刮过,您就放心吧。” 光头儿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那小孩儿,待他坐定后,只见光头儿扯开一张白布在小孩儿脖子上绕一圈,拿夹子夹住,一手掰开剃刀。 “诶,等等,你这一只手啊。” 女人突然叫住光头儿,狐疑的眼光看着他,看样子觉得这人不踏实。 眼看着小孩子就要被他妈拉着起身走人,光头儿这倔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将那小孩儿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诶哟,我的姐姐诶,内行看门道,咱们这行一只手两只手,凡事只要能剃得出来就是好手。我今天要是连你家少爷这头都刮不了,这碗饭也甭吃了。” “行行,那那慢点儿啊,小孩子头皮薄,伤不起。”女人说着走过去,将她儿子歪着的头扶了扶正。

“伤不起,我也不敢伤啊,您尽管放十万个心吧。” 却看这头那小孩儿又开始玩心大发,左顾右盼,恨不得将自己的脖子扭成麻花儿。 “再动的话给你剃个花和尚,赶明儿去学校了叫你的同学们笑话你哦。” 这样一吓唬,他马上就动也不动地坐住了,老老实实地任凭光头儿单手拿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剃刀在自己头上“刷刷刷”地施着工。 “行了,标准的学生头,小男子汉。” 光头儿拿着毛巾掸了掸小男孩的肩颈,随即解下围在他胸前的白布,拿在手里使劲一抖。 小孩儿一溜下椅子,跑到女人面前:“妈,剃得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帅呆了。” 到底小孩子,禁不住夸,一说,他就乐了。

“想不到你这单手,手艺还挺可以的嘛。”女人笑着说。

“开玩笑,没有纤毫功力,咱怎敢在桥上动刀子啊,龙王爷都会收了我。”这次换光头儿笑。 “好好,算我之前眼拙,想不到年纪不大,倒还是位老师傅啊。”女人一边掏钱,一边笑着打趣道。

“呵呵,老师傅不敢当,只是咱们吃了这碗饭,就自然要端着了,不能洒了。” 光头儿一边说着从女人手里接过三个钢镚,随州往衣兜里一塞,跟两人道了声慢走,又从兜里掏出来半包牡丹,抽出一支来,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过了一阵子,周围一带的人都知道这附近有个光头的剃头师傅,为人直爽,且在他的剃头摊子上,甭管怎么刮,都是三个钢镚的一口价,于是都纷纷跑来找光头儿,让他给刮上一刮。

一来二去,时间一长,大家渐渐都混熟了。 “来,光头师傅,今儿我头皮痒得厉害,劳你给刮上一刮。” “光头儿,你看我这胡须,我媳妇儿说睡觉时总刮着她脸,我说哪有那么夸张,你看给刮刮呗。” 接下来有一天,光头儿和往常一样,刚支好摊子,迎面就走来两个中年人,穿着没系扣的布衣开衫,手向后背着。光头儿笑笑,不言语,心里再清楚不过——同行。 只见那两人先是绕着光头儿的小摊子,从就地支起烧水的炉子,放铜盆的架子,挂在树上的毛巾,装模作样的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再上下打量了一番光头儿。 “师傅可以啊,咱在街那头,常听好多熟人提起您,手艺不错,收费还低。” 那人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着,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烟盒,抽出来一支给自己点上。 同行见面,不是互给脸儿,那就是拆台了。 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像唱双簧一样聊着,话里还有话,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走的时候,那人似有若无地轻轻拍了两下光头儿的肩膀。 “小伙子,手艺再好,也得跟着行情走,与时俱进不是嘛,不然手上这剃刀,怎么拿得稳呢。” 皮笑肉不笑地笑着说完,跟来时一样,背着手,迈开步子,转身就走掉了。 光头儿抬头看了一眼两人来时的方向,突然想起有一次经常带她小孩儿来他摊子那女人跟他无心提过一嘴。 “小师傅你手艺好,收费又合理,现在隔着两条横街的人都喜欢跑来找你剃刀呢。” 想到这里,光头儿无奈地笑笑,转过身又提着茶壶到河堤上打水去了。 转天,那天天气也怪,明明上午还艳阳高挂的,一过晌午就开始变天,头顶上方就飘来两朵巨大的乌云,不一会儿就开始零星地打起雨点子来了。 光头儿正忙着收摊准备回家,回过头就看见俩与他个头一般大小的人站在他身后,光头儿一眼就将他们认了出来——那是当年光头儿上学时,身为八大金刚之首,他手下的几个小金刚。 不过一看就来者不善。

“哟,这不光头哥嘛,在这儿干嘛呢,现在剃起头来啦?” 当年的小金刚,还是和当年别无二致,俨然一副混混的模样。

光头儿看了那俩人一眼,强迫自己从脸上挤出来点笑容:“没办法,要吃饭嘛,出来挣点稀饭钱。” 说完光头儿继续忙着收拾东西,眼看一场雨就要落下来了。

再看那俩人,倒是不慌不忙不紧,一副像是存心来找事儿的表情。 “不是啊,我说光头哥,这才过了几年啊,你不会真不记得我们了吧。” “老四和老五,火娃水娃。” 两人一唱一和,二人转倒是像模像样地说了起来。

光头儿看两人这架势,抿了抿嘴,将一只手伸进衣服下边的口袋,里面是原本收好的剃刀。 “哎哟,不会吧,光头哥,想当年你带着咱哥们儿在学校里那阵子多风光啊,你一人干倒那帮混混的事,当时在学校里传了好久呢,现在是真打算金盆洗手呢还是在这边体验生活呢。” “体验个蛋的生活,你看他现在一只手,就是个废物,还剃头呢,也不怕给人刮着哪里。” 两人说着,其中一人拿手使劲向下一拍,“啪”地一下落在了光头儿的头上。 光头儿抬起头,盯了那人一眼,还是勉强地笑了笑:“够了呗,要不改天咱在好好叙叙旧,你二位肯定也见得来找我来剃头的吧,赶紧回家吧,我看雨马上就落下来了。” 那两人似乎还没听懂光头儿的意思,互看一眼,冷笑一声。 “呵呵,怎么着,光头哥,你还想给我俩剃头啊,像你一样,从头开始呢。” 接着朝光头儿头上又是两声“啪啪”,还一个劲儿的指着自己的头冲撞光头儿:“来啊,剃啊,你来给我剃啊。” “别家都收五块,偏偏这厮这个烂摊子收三块,一点都不懂规矩,哥两个懒得跟他废话,来,把他这些破铜烂铁扔到桥下去,看他还怎么给人剃,神气什么。” 说着两人就要动手扔光头儿的东西,这会儿旁边已站了好十几个闻声来围观看热闹的人。此时的光头儿,转过头来瞪了身后的两人一眼,满眼都透着杀气。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两人碰到地上的盆架,光头儿一个踢腿就飞了过去,直接将其中一人踢飞出去三米远,待那人刚一翻身还没站起来,光头儿刚刚还在口袋里的剃刀这会儿已经出鞘,狠狠地架在那人的脖子上,硬生生地划了一条隐约可见的血痕。 那人赶紧一秒就从英雄变成了孙子,双手挡在跟前,吓得一个劲语无伦次地跟光头儿道歉。 “抱歉,抱歉啊!光头哥,我俩也是被人指使来找你麻烦,我俩也不想的啊,抱歉啊!抱歉啊!” 光头儿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移开,站起来,什么话都没说,那两人互看对方一看,面面相觑,不等光头儿说一个字,撒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跑掉了。

刚才周围那十几个人里立马爆发出一阵不约而同地喝彩:“好,打得好。” 光头儿低头看了看因为刚才一战被打乱的场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东西捡起来收进工具箱,绑在他那辆老式自行车的后座上,大腿一跨就上了自行车,就这时候,刚刚一直要落不落的雨也跟着落了下来。

“下雨咯,打雷咯,回家咯。” 伴着自行车的铃音,光头儿使劲向前蹬了一腿,欢快地向着横街尽头他家的方向驶去。

(完)


本文作者:阿童木和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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