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背景:这是我去年在父母家过年时,有感而发写的一篇文章。对于儿时年味的记忆是那么深刻而热烈。特地拿出来和大家分享。虽然每个人小时候对于年味的记忆是不同的,但那份对于孩子来说的热切和盼望,该是同样的强烈吧!不知道你记忆中的年味是什么样的呢?
《家乡的年味》
昨晚,在朋友家聚会结束后赶回乡下已是晚上11点了。洗完澡刷完微信已过凌晨。虽毫无睡意,也熄灯躺下了。
清晨,听见鸟儿在窗口欢快地鸣叫,眯着眼看了下手机发现才6点多,天也刚蒙蒙亮。想着今天是除夕,激动得立马起床了。
走出家门,寒风轻摇,薄雾扑面而来,透着丝丝凉意,我下意识地拉紧了领口。河边的老树枝桠交错,几片稀落的叶子点缀着生命的痕迹,恬淡而又优美。虽遭受着“寒风摧树木,凝霜折孤叶”,却依旧为它傲然的身姿喝彩。
顺着田野的方向走去,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阵阵风摇树的沙沙声。
远处,袅袅炊烟已然升起,顿然觉得醉眼朦胧。“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不经意间,那团熟悉的光影浮现出来,骋怀于心,仿佛触摸到了滚烫的年味儿……
小时候盼过年,就像行走在夜路中盼月亮那般急切。除夕那天,就算田里有再多活要干,父母也会心无旁骛地呆在家里,打扫房间,忙着做各种食物准备过年。一年忙到头的劳作,只有这两天可以名正言顺地喝茶看电视歇歇脚了。
说过到年,我和姐姐自然是最欣喜的,不用担心早上被父母从温暖的被窝中叫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去田里劳作;不用担心因为贪玩忘了做饭挨骂;不用担心为推卸责任而相互争吵;不用担心想出各种花头遭父母训斥;不用担心手上的冻疮遭遇冷水而钻心地疼,可以尽情地玩,变着花样儿玩。
姐姐找出一放假就用零花钱买来的窗花纸,坐下眯起眼睛,手中的剪子不停地旋转飞舞着闭合着。我是急性子,没过多久就觉得小肉手被剪子夹得生疼。眼睛盯着窗花脑袋已经转着想着别的歪点子。姐姐是极有耐心的,可以坐着半天不动,栩栩如生的图案也已呈现在眼前了,什么吉祥花鸟、鱼虫动物啊一一鲜活起来,我兴奋地欣赏着一幅幅逼真喜气的图案,跑着将它们贴上了窗玻璃。
妈妈头上裹着一条旧毛巾,戴了个纱口罩,整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踩着高凳子,高举着破扫帚在清理墙壁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和灰尘,扫帚上蜘蛛网越积越多,甚至还有小飞蛾。每每看到妈妈这样的打扮,我俩都心生趣意,仰着头看着,很想抢着要去帮着妈妈一起打扫。妈妈看透了我俩的心思说,“去去去,你们快走开,这里都是灰尘,小心掉你们眼睛里。”我们只好无趣地跑开了。
父亲清早就踩着自行车去镇上置办年货了,而我每次都能在父亲走之前醒来,嬉皮笑脸地让父亲捎带块糖回来,棒棒糖,泡泡糖,跳跳糖,总之啥糖都行。在物资匮乏的童年时代,糖果也是只有在除夕才会享受到的甜蜜美味。
父亲刚出门,我就喜滋滋地在门口晃悠着等着他回来。门外,传来噼啪,噼啪的鞭炮声。几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儿一边跑着一边甩着小炮仗。这甩炮一个人玩是没啥意思的,定要和小伙伴们一起,走一路放一路,那伴随着炮仗炸响的,是传遍田地的“咯咯”笑声,还有那纷纷飞落如蝶般的红色纸屑……
这一天,村里的炊烟是不会停熄的。家家户户忙着准备一年中最丰盛的年夜饭。年少时觉得,炊烟是多么自由,可以无拘无束去到想要去的地方,蓝天白云之上,多么浪漫的向往。大了才体会到,无论炊烟飘去何方,都会落回故乡。因为炊烟升起的地方,就是家的归属,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才吃过午饭,父母便在灶前忙碌开了,看着一盆盆可口的饭菜,闻着满屋子飘荡着肉香的蒸气,觉得家那一刻就像是云雾缭绕、奇珍异宝的天宫,要啥有啥。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灶间里也不觉得乌烟瘴气,连腾云驾雾的本领都无师自通了。一会儿在父亲刚端出的热菜跟前,偷着尝鲜后舔舔手指头,一会儿已在门外河边玩我的冰块,乐此不疲。
当认认真真地洗了一遍澡,换上那不知偷着试了多少次的新衣服后,终于可以坐在干净整洁的屋子里,坐在堆满食物的餐桌旁,挤在父母中间,尽情地享用美食带来的愉悦,狭小的屋子顿时变宽敞了,也不像平日里那么冷了,就有如“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心里暖意洋洋。
没有酒没有饮料,一碗白米饭快速下肚后已经饱了。父母尽可能地用上了家里全部的食材烧了一桌子菜,却乐意地留下了一大半,这就是大人口中的年年有余。留着第二天吃,第三天吃。
匆匆晚餐后,我和姐姐便催促着父母带我们去舅舅家看放烟花,这是每年的惯例,也是一年中最期盼的时刻。父母变得非常和蔼,竟放下收拾碗筷,取出帽子围巾塞给我和姐姐,我俩胡乱一裹迫不及待地就跳上父母自行车后座上。
从我家去舅舅家有40多分钟的路程,父母骑着那两辆老式的破旧自行车带着我和姐姐,迎着西北风前行。路上,我总催着父亲要骑快些,怕耽误了烟花的精彩开幕,表哥们总会挑选最绚丽最心仪的烟花来放。
每逢过年,舅舅都会买上一卡车的烟花,把屋子堆得满满的。待大家年夜饭后赶来,估摸着晚上6、7点钟,烟花大戏就会上演。外公外婆早已穿上喜庆的新棉袄喜笑颜开地坐在门口候着了。几个大表哥们帮忙着把各种烟花搬出房间,摆满整个院子。看烟花的看热闹的人群也已围了几圈,指点着烟花华丽的包装大声议论着。
待得到舅舅的允许后,烟花汇演终于开始了,一朵朵绚丽的礼花在闪烁的火光中发出爆炸声,升入了天空,在黑色的幕布上释放出华丽的翡翠流苏,在院子里欢呼着,跳跃着……一个未消失,另一个已登场,年龄大的表哥们被允许亲手放自已挑选的烟花,我和表弟表妹们跟着表哥后面跑,总是想着先睹为快。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绚烂的火树银花要持续半个多小时,也照亮了半边天,照亮了每一双清澈的眼睛,照亮了每一个灿烂的微笑,如冬日暖阳温暖了我们的童年。
回家前,几个小屁孩央求着舅舅,终于领到一两件小的烟花,眉开眼笑地抱回家了。而舅舅,总会留着几个外包装精致炫丽的烟花让我和姐姐带回,并嘱咐着让父母来放。
回家的路,黑黑的,那时还没有路灯,父母就着朦朦胧胧的月光,踩着自行车前行,摸索着方向回家。周围回归了寂静,我和姐姐困得歪斜着头靠着父母温暖宽厚的身上快睡着了………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岁月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地流逝,我隐约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而今却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又到除夕,孩子们可以在电视前守上一天,每天的衣食无忧,让她们对过年不再有多少期盼。
记忆似陈年老酒历久弥香,回味悠长。
年味,于我更多的,是对记忆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