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

墨原土灵

两三箭的延误后，两军终于全面接战。

两面贤城骑兵已绕成了半圆形，依旧一面射击一面撤退。调整好乱阵的巴赫拉骑兵并没有像饿疯了的野兽般见肉就吃毫无章法，中了弧形阵诡计。

他们依旧保持阵型，直线冲击，两翼的大队骑兵手中的链子钉头锤已挂着劲风打了出来。

两翼的贤城骑兵压根没想到锤头所要击中的位置不是骑兵身体，而是马的侧身，纷纷中击，千斤力道的钉头锤打在战马的臀部、腰部、肩部，锤上的锋利尖刺直接穿透贤城战马的马甲，甚至扎到骨头，有的钉头锤则了击中战士一侧的大腿，一击打断。

英勇的贤城战士有的反应极快，见躲避不开，索性挺枪刺向对面的巴赫拉重骑兵面部，力求在被重击的同时给敌人带来致命的伤害。

巴赫拉重骑兵更看准了枪尖刺来的角度，向前猛顶过去，并巧妙地错开了面甲上缝隙。锋利的枪尖刺得巴赫拉骑兵面甲火星四溅，却扎不透，更多的枪尖由于面甲上的弧度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

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根本无法对巴赫拉骑兵造成有效伤害。

巴赫拉两翼的骑兵就像两支巨大的钢铁拳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断了贤城骑兵脆弱的弧形链条，在贤城骑兵一片人仰马翻的败局之下，他们保持阵型直直冲向沙柳林。

巴赫拉骑兵的战术异常简单有效：抢在前面到达沙柳林后再围杀贤城全军。而贤城军队由于转弯，战马不可能一下子就提到全速，几乎一定要被巴赫拉骑兵赶上围住。

秦璋本来掉头冲在前面，一见战况危机，又拨转马头回来抵挡。跟着他的将士见他掉头，也完全不听事先安排，纷纷杀向冲破阵型的巴赫拉先锋骑兵。

秦璋心中自知这次绝难侥幸，在人数和力量悬殊之下，任何战术都已无用。他凭着一己之力，眼神急速搜索着巴赫拉重骑兵的主将，希望能够纵马冲到敌军主将面前，将之快速斩杀，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可他失望的地发现，所有巴赫拉骑兵的盔甲都一模一样，他们就像一个个完全相同的钢铁怪兽，一旦投入战斗，全军在既定的战术下尽力厮杀，根本看不出谁是领军的大将。

秦璋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好注重眼下，尽力迎战冲到面前的敌人。

重锤呼啸而来，秦璋用棒拧腰磕开撞向飞雪侧面的锤头，由下至上一棒抡出，将来敌连人带马打翻在地。

巴赫拉重骑兵虽然强大，却也不是飞血战神的对手。

可他们却在清楚的知道，秦璋就是贤城军队的主将，围杀他的兵力明显要比普通士兵要多。

秦璋十分清楚当下所处的险境，飞雪更是通灵，他们人马合一，暂时还没有被困住。

可巴赫拉重骑兵们却坚持地执行战术，总有七八名士兵死死的咬住了秦璋。

眼看着局势也来越危机，围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秦璋左冲右突始终难以彻底摆脱。他渐渐失去了冷静，双眼充血，拨转马头，决绝地杀向了包围圈。

秦璋正要高喝一声，猛吸了一口气却没吐出来：无数个矮小粗壮的土褐色的人形怪物正从草丛中跃起，疯狂扑向巴赫拉骑兵的马头！

这是什么怪物！？

秦璋大脑嗡的一下，久战沙场处变不惊的他内心有些慌乱，这从未见过的怪物到底是敌是友？又对整个战局有怎样的影响？他已经无法预判。

事已至此，冲锋吧！

秦璋低吼一声，内力一催，风火狼牙棒上火势熊熊，迎风更烈。

离虎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他父子三人几乎与秦璋同时，在另一侧战场杀了回来，他们同样面对着敌人的重兵围剿，也在同时被这些怪物所震惊。

离虎只惊愕了片刻，忽然笑骂道：他奶奶个熊！这几日真是太凑巧，沙拓子、杀狼匪、狄族第一勇士、巴赫拉奇兵、鸦魔都碰上了，连土灵都来赶场子！三荒之地里能动手的都来啦！我儿，杀吧！

离伤离痛两人策马不离老父左右，高声喊诺，护着离虎杀向开始变得混乱的战场。

巴赫拉骑兵同样是惊诧不已，他们正纵马冲锋，锤击刀砍，忽然被无数矮小的怪物跳上阻住去路，战马吃惊，拼命甩头、跃起、狂奔，想要将这些在头上乱抓的东西摆脱。

巴赫拉骑兵也只能顾得眼前，右手战刀纷纷砍向这些草原上闻所未闻从未见过的小怪物。小怪物却只是对粘在马眼网罩上和前额上的随着淤泥一起被射过来的碧绿色小豆子感兴趣，只有三个指头的土褐色小手，一抓住豆子就塞进嘴里，发出浑厚沉闷的声音，那双奇丑无比的扭曲脸上还要做出一个威胁的表情。

巴赫拉骑兵虽然没见过这种怪物，但却不会想到这些怪物本是奔着碧绿色豆子而来，抡刀就剁。土褐色小怪物似乎并没什么本事，一刀下去就被砍掉脑袋，或者被劈成两半，土褐色身体就像是半干的泥土一样不堪一击。被砍死的小怪物一掉在地上，其他的小怪物就过去翻看他们的嘴里有没有碧绿色豆子，一旦发现，立刻掏出来吃掉，返身就走。有的没走两步又被巨大的马蹄踏成一坨烂泥，后面涌上来的小怪物马上去马蹄下寻找。

找豆子和杀怪物的过程在被离虎称为土灵的生物与巴赫拉骑兵之间不断重复上演。

巴赫拉骑兵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怪物虽然看似怪异疯狂却毫无杀伤力，渐渐不放在眼里，却恼怒他们延误战机，一面拨打怪物，一面催促战马跑起来追赶。

这些草原上最强壮最骄傲的战马本就训练有素，慌乱了一阵后，见主人把小怪物打成一坨烂泥，也就稳定下来，径直踩踏着怪物向前冲去。

碧绿色的小豆子要么粘在马身上，要么草地里，找起来何其困难，所以小怪物们虽然尽力全力去找寻，偏偏这些巨大的战马和人类又丝毫不给面子，始终收效甚微。

成千上万的小怪物终于恼怒，同时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咆哮，纷纷开始朝巴赫拉骑兵涌来，越聚越厚，竟形成了一道厚大的怪物墙，他们是身体也逐渐合为一体！

宽厚的泥墙落地生根，硬生生的卡在了巴赫拉重骑与撤退的贤城军队之间。来不及躲开的人马，被夹在厚泥中间，又被挤了出来，这些有着神奇生命的东西似乎并不想杀伤生命。

巴赫拉骑兵被一人高的怪物墙阻挡，马蹄趟过去，就像陷进了泥潭，也觉得势头不对，开始后退，分散，想要绕路过去。这次却轮到了小怪物们不依不饶，他们不但不断聚拢合体，而且快速移动，阻挡着巴赫拉骑兵前进。

前面跑过去的巴赫拉重骑发现后面的大军没有跟上，也纷纷掉头去看，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后也忘记了追赶前面狂奔的贤城军队。

离虎和秦璋都是百战之将，发现这些怪物竟然阻挡了巴赫拉骑兵，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也客观上给他们续了命，于是不再冲杀，指挥军队迅速向沙柳林跑去。

暂时逃出生天的贤城军队跑出几十丈后也不仅好奇，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生灵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施以援手，纷纷放慢了马速，更有一些士兵干脆停下来回头去看。

离虎与秦璋等主将本就负责断后，他跑出十几丈后突然又勒住马头，掉过头在原地远望，忽然幸灾乐祸的地笑道：奶奶个熊！真是巨神之神怜护我贤城，竟然派出了土灵帮助我们。嘿嘿！这回可教那些不可一世的铁乌龟尝尝苦头。

离虎坐镇三荒几十年，除了对这里的军事、地貌、气候了如指掌外，也搜集和听说过很多关于三荒之地上的各种奇闻异事，怪力乱神。对这些土灵的事情也知晓大概。

离伤和离痛却不知情，见此奇事，急忙催促老父道：父亲不可久留，还是速速离去。

离虎一摆手道：不要慌张，这千百年难遇的奇景被我等碰到，一定要看个痛快。

离伤在马上急的直磕马镫：这怪物如此巨大，万一转向冲过来，根本非我们人力能挡，父亲怎么糊涂起来了？难道没看到巴赫拉们还在后面吗？

离虎哈哈一笑道：巴赫拉这帮铁王八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招惹了土灵这个神物，现在哪里还有空对付我们，已是吃不了兜着走喽！

离伤离痛见老父说的神采飞扬一脸轻松，也缓下紧绷的神经问道：父亲，这土灵，神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虎目光闪亮，捋着虬髯银须，完全不似刚才还在拼杀的老将，反而更像一个说古书的老先生。

他语气悠远地道：传说巨神之神造物时，给地、火、水、风都创造了灵魂，赋予了生命，并命其在暗中平衡宇宙、保护生灵。这些奇怪的小东西，应该就是地之灵所化之物，平时隐藏在大地深处，世人几乎未曾见过。古老相传，数万年前，元魔毁灭世界之时，土灵曾从地下破土而出，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生物，帮助巨神之神的神将一同对抗元魔。想不到今天我离虎能有幸得到土灵们的帮助。你们看，看，土灵们要变成一个大家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