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为梁汾赋
凭君料理花间课,莫负当初我。眼看鸡犬上天梯,黄九自招秦七共泥犁。
瘦狂那似痴肥好,判任痴肥笑。笑他多病与长贫,不及诸公衮衮向风尘。
说起容若与顾贞观的相交,还是因为两首《金缕曲》,这是梁汾(顾贞观字)写给因受“丁酉科考案”牵连,被发配宁古塔的吴兆骞的。
《金缕曲》原文如下:
寄吴汉槎宁古塔,以词代书。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年能够?比似红颜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相救。置此礼,君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试看杜陵消瘦,曾不减,夜郎潺愁。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从君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辞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容若读罢这两首词,深深感动于贞观和兆骞他们之间真挚的友谊,当时泪流满面。凑巧的是,当时顾贞观就在纳兰家传授学业,于是容若便向父亲明珠(明珠已官拜宰相)求情,不久之后,吴兆骞被救回。
顾贞观,字华峰,别号梁汾,江苏无锡人。为人俊朗,尚友好义,然而却一生郁郁不得志,曾在康熙五年中举人,为国史院典籍,因遭到他人排挤,愤而离职。他善填词,为清代词坛大家,著有《积书岩集》及《弹指词》。容若欣赏他的才情,再加上他们对现实有着共同的认识,遂引为知己,彼此惺惺相惜,都觉得相见恨晚。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假山后的一座凉亭里,石桌旁坐着两位丰神俊逸的男子,一位已到不惑之年,一位弱冠不久,这两人正是顾贞观与纳兰容若。容若轻押一口茶,将手中的诗稿递给梁汾,委托他为自己的诗词整理出版,顾贞观带着讶异的眼神看着容若,手颤抖着接过,并询问容若:确定么?容若轻轻的点头。顾贞观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他们相识不久,容若为何那么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整理好么?万一出现纰漏,这对他以后的名声会有多大的影响?看着对面坦然自若的纳兰,他问不出口了。一个文人将全部的心血托付给他,那得有多信任他,贞观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尽心尽力,万分认真对待,丝毫不能懈怠,莫要辜负友人的重托。顾贞观此时是感动的,是欣慰的,没想到容若能待他如此,人生得一知己之音者,无憾矣!对容若来说,既然将他引为第一知音,那就得给他足够的信任与尊重。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梁汾是容若的朋友,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顾贞观足够有才华。
容若是幸运的,因为他有顾贞观,他一生引以为傲的知己。容若也在诗词的这条道路上找到了能够相携相伴的人,两人携手并肩一定能够走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