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够久,才能笑到最后!
文、图/网风
《明史》记载:“友谅骁将张定边直犯太祖舟,舟胶于沙,不得退,危甚,常遇春从旁射中定边,通海复来援,舟骤进,水涌太祖舟,乃得脱。”这是我比较喜欢的《明史》中潘阳湖大战片断中的一小段,每次读罢,便会在文字之外畅想一通,感慨元末第一猛将张定边之勇猛,更感慨这段文字所涉4人一生之成败得失的偶然与必然。一叹!
后来查阅了一些正史和野史得知,张定边在其主陈友谅战死时,带着一身的箭伤冒死抢回陈友谅的尸体之后,又连夜驾一叶小舟逃离了被鲜血染红的潘阳湖,载着陈友谅的尸体和陈友谅的儿子陈理,一路狂奔到武昌,并立陈理为帝。于此,犹感慨张定边的忠诚,再叹!
因了潘阳湖一战而取得巨大优势的朱元璋乘胜调军围困了武昌,幼弱无知的陈理受诱献城出降。坚守无援的张定边率领一支小部队,冒死突围,与强大的大明朝逐鹿在湖北省的荆襄之间。然而,大厦已倾独木难支,希望渐渐渺茫之后,张定边遂劝慰苦于征战的士卒解甲归田。改名换姓后的他携儿带女浪迹于江湖,辗转流离,据说于公元1368年秋,遁入泉源山隐居,为避前嫌,削发为僧,自号沐讲法师,直到1417年安然离世时,张定边足足活了100岁,也就是说在朱元璋死后,他又足足活了20年。这个时候,救过朱元璋性命的一代名将常遇春已经死了8年,而在之后的18年里,大明王朝最聪明如李善长、刘基者,最老辣如徐达、傅友德者,最彪悍如蓝玉、冯胜者,这些大明朝的开国功臣们都死在了朱元璋的手里。公元1398年,当最心狠手辣的朱元璋去世的时候,曾经在中华大地上叱诧风云的一代天骄们均已作古,只有最勇猛忠义的沐讲法师活到了最后。每当我猜测张定边不断获知朱元璋、常遇春等这些昔日强劲对手的死迅时不知作何感想时,又叹!
曹操、诸葛亮死了,司马懿在活着;曹植、曹丕死了,司马懿还在活着,曹操的孙子曹睿死了,司马懿还在活着。于是,有了后来的高平陵政变。常有人说司马懿的成功得益于他的示弱和隐忍,这种观点大概建立在司马懿斗不过曹操、诸葛亮等人的观点之上,我倒不太认同这种观点。人能胜人,但终究胜不过天也胜不过地,我觉得长寿才是司马懿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
因为教导闺女,近来喜欢上了《唐诗》和《唐史》,犹喜欢读诗豪刘禹锡的诗文,待反复诵读他的两次游览玄都观的桃花诗时,愈发对这个打不死的“小强”充满了敬意。公元817年,被贬10年之后的刘禹锡被召回京留用察看,察看期尚未结束,听说,玄都观里桃花正艳,刘禹锡立即跑去凑热闹,凑完热闹还不过瘾,偏偏还要卖弄写首诗: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意思是说,你们现在执政的这帮小子,都是俺老刘离开后才得势的小人罢了!这首诗很快为他赢得了第二次放逐的待遇,他被贬到更远的广东连州当刺史。山高水长,地远人荒……好在故事尚未结束,命运在转角处又给了刘禹锡一个惊喜。大公元827年,“打不死的小强”刘禹锡又杀回长安,再游玄都观,又写了首诗: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此时,与刘禹锡几乎同年出生同榜中举因同一事件被贬的的柳完元已经故去,享年47岁。位居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也在3年前离世,享年57岁。你看,10年前那个得瑟的那个姓刘的又来了,你们有本事再贬老子一回看看?曾有人因此两诗讥讽诗豪情薄,我是十分反对这个观点的,彼时的二十三年的巴山楚水的凄凉生活,杀人诛心诉贬谪之路,在精神和肉体都频受折磨的情况下,人家不是很豪放吗?“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诗者,志之所之,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如果刘禹锡此时没能看开、看淡、看远,他能写出如此诗句?
据说:“一切不良的影响中,最能使人短命而亡的,莫过于不良的情绪和恶劣的心境,如忧虑、颓伤、恐惧、贪求、怯懦和憎恨等。“官二代”出生,21岁中举,还被贴上“有宰相器”的标签,却经历了23年的贬谪之旅,在人生七十古来稀的中唐,竟然活到了71岁,因诗获罪,却也因诗得名,刘禹锡在同时代中无疑是人生的大赢家。
尚在不停推敲琢磨刘禹锡的诗文和阅读与司马懿相关的史料,感觉刘禹锡、司马懿的人生有许多共同的地方值得我们借鉴,想来他们能“笑到最后”也绝非偶然。一家之言,不足为真知,权作茶余饭后之谈资,但愿能略有利于阅者长寿。暂归纳刘禹锡、司马懿二人共同点如下:其一、一生读书不停,必善于借鉴前人人生经验;其二、道德高尚,“大德者必寿”,大度乐观,胸怀宽广,方能看淡不期而遇的眼前得失(司马懿之所以“造反”,在我看来到最后确是形势所逼);其三,善于在逆境中调节自己的情绪,能始终保持开朗、乐观,并能始终自强不息,充满战斗精神;其四,有坚定的人生信念和理想,无论遇到多大的挫折和不公,都能保持对美好未来的执著追求和强烈渴望;其五,有真正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精神世界中能始终相互真诚鼓舞和提醒……
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承受力,恒久的勇气,都不是与生俱来的,但确与一个人在慢慢成长中形成的性格有关。事实证明,个人的心境健康与否,人生的命运却大相径庭。在古代,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都比较差,人生不确定的因素相较于现在不知得要多好些倍,但仍然有许多人在看似不如意的生活得到“大自在”,这应该引起我们对自身生命的反思与反省。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前进,个人沉浮微不足道,静下心来想一想,即使是遇到一些挫折和不公,又何必过多沉溺于“命压人头不奈何”的忧愁之中呢?再说,忧愁又能解决什么?君不见,旧时王谢堂前燕,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君不见,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还在“回”吗?然,不必悲秋,请抬头看天,看那晴空一鹤……这不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说到底,你只有积累了坦然接受的勇气,才会有“来日方长”的振着。
少小求学,特别喜欢诗豪的这篇《陋室铭》,如今详解了此篇的创作背景,更是对“打不死的小强”刘禹锡充满了无限敬仰,被逼搬家三次,房子越搬越小,面对地方主官的欺凌就是不服,换着我等估计早就跪地求饶了。看看人家老刘, 先是:面对大江观白帆,身在和州思争辩;接着又是:杨柳青青江水边,人在历阳心在京。最后干脆一气呵成写下著名的《陋室铭》,还请大书法家柳公权书写,刻成石碑竖到门口叫板。奶奶的,“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你看这气派,不服不中啊!
秋意正浓,秋光正好,愿我们都能坦然面对现实的生活,平静接受命运的安排,得意不忘形,失意不失志,如果命中注定一事无成,活得长久也未尝不是一种成功。
2018.8.20日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