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我在做什么?正在回忆。上前天(本来此处是“前天”,但因成文时间推迟了一天,故修改为“上前天”)是四爪第一天上学,我们全家提前20分钟完成了早起上学的一整套流程,头抵着头躺在床上补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消耗迈出家门前的那一小段时间。
一次晨起上学,怎么就提前了这么久呢?家离学校很近,步行不过十二、三分钟,可我担心四爪走得慢,预留了15分钟。学校规定8点20分入校,我们定下的出发时间是8点05分。
家里首次出现两个孩子同时洗漱、早餐的情况,这一阶段我们预留了30分钟。又因是开学第一日,怕两个孩子赖床,又预留了10分钟的缓冲时间。五票还担心来不及,把原定的闹钟响铃时间又往前调了两分钟。为了不和孩子们打挤,我特意晚起了一阵。虽然我的身体还在床上,但我的思维从闹钟铃响就已在线。(我工作时间自由,故每次送孩子上学都是直接出门,不梳头不洗脸,想怎么懒就怎么懒。)
就这样,我们全家7点23分就行动了起来,直到7点45分所有人都再次躺回床上补眠。
我说:“下次可以把闹铃调后15分钟。”
五票说:“我觉得不保险,还是调后10分钟。”
我解释说:“今天提前了20分钟就已准备停当,所以我认为晚15分钟起床是没有问题的。”
五票提出疑问:“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来不及怎么办?”他坚持他的意见:“我觉得还是调晚10分钟就行。”
我提议:“那么明天我们先晚10分钟,检验一次;如果还是提前很多,那么后天就再调5分钟。”
五票表示赞同。
四爪全程旁听,没有任何意见。在她的认识中,有时候爸爸妈妈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要哥哥说了才算。尤其在与小学有关的事情上,哥哥的经验才是最直接最准确的,她最相信五票的判断。
然而,商定好的策略没有被成功执行,当然也就无法验证结果。
因秋老虎发威,两个孩子的开学第一周仅仅上了0.5天的课,就无比愉快地放了4.5天的假。周一中午接教育局紧急通知,全成都的家长们,基本上都把孩子们接回了家。原定本周周四(也就是今天)返校,但昨天下午接学校通知继续放假,入学时间又被推迟到了下周一。孩子们欢欣鼓舞,家长们叫苦连天。
神兽投递惨遭失败,出笼祸害父母尊长。我那原本顺畅的写作状态被生生掐断,待再次安静下来,捡回思路、思考创作,并完成修改和发布后,已是第二天的凌晨。很显然,周二完成第二篇习作的可能性已骤降至零。于是,我愉快地计划着周三再写吧,反正身后无老板,没有KPI的压力。所以本篇的原定名为《2024.9.4.WED:此刻的我在做什么》,第一段的时间副词原本是“前天”。
可是神兽的破坏力如何,懂的都懂。他们几下里呼朋引伴,所到之处如狂风肆掠,惊涛雷鸣;转身则潇潇洒洒,片叶不沾衣,徒留下一地狼藉,花花绿绿。直至夕阳西下,玉兔东升,待我再次安静下来坐到桌前,又是凌晨时分。“WEDNESDAY”和“前天”当然就不能用了,改就改吧,就是这么随意。
此刻的我在做什么?抱怨么?不是。吐槽么?也不是。只是回忆。时间如此奇怪,此刻我在键盘上敲下的文字,当我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就已经成为了回忆的一部分。孩子们消耗了我的时间,我需要回忆;家庭生活也消耗了我的时间,也需要回忆;工作也消耗了我的时间,还是需要回忆。而一个人从来就不能用简简单单一个面,或是零零落落几个形容词就可以高度概括,我所经历过的一切共同作用,形成了今天的我,今天的生活和三观。过往构成了现在,而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给未来筑基。回忆是个好习惯,或者换个说法,叫做复盘。
按照三石的说法,热力学中的熵增原理,也同样适用于家庭。熵增原理,指孤立热力学系统的熵不会减少,总是处于增大或者不变的状态。熵,是一个用于度量热力学系统的无序程度的概念,也可以形容一个孤立系统的总体混乱的程度。
通常一个家庭的成员会生活在同一套住房中,——这也算是相对封闭的一个空间,相对孤立的一个系统——如果没有人为其付出能量(比如各种家务事),那么这套住房就会慢慢地由有序变为失序,由干净整洁、条理清晰变为乱七八糟、肮脏驳杂。
如果没有人承担家务,地板会黏糊糊地粘住鞋底;床铺会乱糟糟地散发异味;吃过饭的碗筷,可以堆在洗碗槽里一个星期;墙角布满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即便是一块小小抹布,也可能长出小蘑菇来。如果没有人承担家务,再精致的房屋都会变成无处下脚的垃圾场。
就算是一间干干净净的房屋,将它门窗锁死至严丝合缝,三个月后再打开,恐怕也无法立刻住人。所以不管是一位单身人士、两位好友或情侣、三位及以上的合租室友或一个家庭,只要还住在一套通常意义上的住房中,为其付出能量就不可避免。(由此及彼,一间办公室、一座公共卫生间、一个5A级景区或是一个候车大厅,也是相同的道理。)
多么幸运啊!三石想得如此明白。他还来招惹我。还被我锁定了。还一起孕育了两只小可爱。甚至两只还不够,还要加上两只小猫咪。现在除了我们自己,我们要喂养的小嘴巴就有四张。
这些年来,我上过班,当过全职主妇,当过职场妈妈,几个人一起创过业(三石和当时创的业还在,我中途退出了),目前是待业找兼职,但又不想在时间上受限,一言以蔽之:作。目前还有一点收入,但很微薄。有共有资产,但也有贷款压力。我的专业背景是建筑设计,可随着年龄增长、行业萎缩和自身强烈的转行意愿,兼职专业背景的工作已基本不可行。
所以现在三石在养我。在以前一些断断续续的时间里,他也养过我。他习惯了赚钱养家和养我,我快快乐乐地被他滋养着。我的情绪变化大,性格略偏执,工作状态断断续续,闲时颗粒无收,基本生存只能依靠积蓄和三石,忙时脚不沾地,那些酬劳就用来提升生活的品质。三石情绪稳定,他的收入每年都略有不同,总体上覆盖了家庭的日常支出,他在家里的地位,是一块最为稳定的基石。因有他的存在,我才有了任性的资本。如今我任性地待在家中,懒懒散散地,已待业一年。
但有时我也不懒,某些方面还特别勤快。我喜欢收纳整理,喜欢勤杂手工。家中虽有神兽两头,喵咪两只,但还算秩序井然。除此之外,家中还有若干我手工制作的家具,比如猫爬架(用塑料管和麻绳缠绕而成)、两个孩子的大书桌(一张2.3m×1.2m的废旧L型大桌板,几块废旧木板,在淘宝购入4条桌腿和若干五金件搭建而成)、脚踏凳(剩余的废旧木板和五金件再次利用)……还有很多DIY的小件。因大书桌没有地方搁置,我毫不犹豫地去客厅化,把沙发和茶几都撤掉,改为家庭间。又因我闲散在家,这一年间,家中若是有什么坏了的水龙头和灯泡,全都是我动手修理和更换。
三石任我自由发挥,有时点一个赞,有时嘲笑一番。但他认可我对生活的态度,发自内心的;也认可我在家中所做的事情,都是对家庭的贡献。当我空闲的时候,家里的一切他基本可以撒手不管,而他就可以放心地去工作,去打拼,去交际,去健身,去做那些他想做的事情。然后又将这份积极向上的心态反馈到工作中,继续搬砖养我们一家人。
平心而论,快10岁的五票和6岁多的四爪已能基本自理,早已不是丢不开手的稚嫩孩童。我虽不至于像前些年手忙脚乱,但也不能脱手不管。他们体型虽小,破坏力却巨大,若不加以控制和引导,必然爆发混乱。还有不断消耗的牙膏和手纸,不断产生的生活垃圾,每天换下的内衣裤……都是熵增。
而在今天的社会背景下,孩子对家庭最大的影响是时间的不可调和和精力的持续消耗,导致我无法也不愿再从事全日制的工作;可他们毕竟在长大,在完成因他们而产生的事务之后,我有了一些一截一截的段落式的时间。我将这些时间收集起来,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继续优化家庭的秩序和持续运转。我们在追求熵减。
此刻的我在做什么?陷入回忆。回忆刚刚在键盘上敲下的文字,回忆这短短几天的心态变化,回忆一些更久远的过去。换个说法,叫做复盘。再换个说法,就叫思考未来的可能性。
这只是第二篇习作而已,才刚刚开始,我想试一试,看我能坚持多久。或许一直坚持下去,或许今天之后就戛然而止。都只是为了生活,什么结果都不稀奇。
从悲观的角度看,生命本就是一场无奈,出生无法选择,死亡不可抗拒,来时必定哭泣,去时或能微笑。而每个人似乎都在某些阶段里有着无法摆脱的孤独,再亲密的人,也会有无法沟通无法理解的时刻,譬如婴儿不会说话,老者痛失伴侣。人总会在那些特定的场景中,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可我们都还在孜孜不倦地追求,恋恋不舍地回忆。耳边是浮躁和喧嚣,心底是欢声和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