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道家妖怪——重瞳子 评《双瞳》

见过了东瀛的妖怪和欧美的怪兽,到了中国,只有古代的鬼狐尚在屏幕上活跃着,好像进入现代化之后,港台还留有一些妖魔鬼怪的气息,大陆则完完全全是科学的世界了。

如果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政策或是电影人身上,那就有点怨天尤人了。事实上,中外的电影里鬼远远多于妖。

说到底,鬼故事远远比妖怪的故事有逻辑。例如日本享誉世界的《怪谈》,四个故事中三个是鬼故事,只有雪女算的上妖怪。在小泉八云原著的结局中,雪女不但消失,连带着与巳之吉所生的一双儿女也化作了融化中的雪堆。但是雪女为什么这么做,显然是没有人类的逻辑,改编成电影之后结局就变成了所谓夫妻、母子的感情,孩子留了下来,巳之吉的草鞋也被拿走了。

实际上,凡是被搬上荧幕的妖怪都有了稍许的改编,使之更符合人类的逻辑。

和妖怪与电影的关系相类似的是中国的道教。

道教这个土生土长的宗教融合了中国的巫术系统和道家学说,而这一宗教在商业电影中的最有名的呈现大概就是上世纪林正英的茅山道士了——可捉鬼和斗僵尸的是茅山的巫师系统,却并非是茅山的正一道教。

《双瞳》这部片子与其说是一部关于道教成仙的电影,倒不如说是一部巫术电影。当然电影暗藏着的无逻辑性不像是导演或是剧本的刻意安排,那更像是天生的出自那些驳杂的远古巫术理念,而表面的逻辑性则是后来的道教宗教理念和电影理念所带来的扭曲。

可这种扭曲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本质就是扭曲和混沌。这种状态源自古代理念到了现代之后就变成了非理性的逻辑,正如裹小脚的习俗到了现代就成了压迫妇女的恶行。

电影中很有意思的一点或许就是结局之后的“因爱生念”的观念,但事实上直到宋代之后的道教思想受到了儒家理学的影响,才会有这种“理大于欲”的说法。

对于《双瞳》电影中的漏洞——比如说为什么火土的妹妹(台语女儿)可以在劫持中安然无恙,镜头明明显示着那颗子弹划过妹妹的脑门,这个镜头实在太诡异了一些,于是便被解释为早已成仙的那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安排了黄火土,为此暗中保护了黄火土的女儿。要是这件事解释的通,那么与“因爱生念”的主旨相悖,岂不是说未出生便死去的那一个人根本就还没有成仙。

可是这个镜头展示黄火土女儿又的确拥有某种保护,这就是全片最难说清的地方。

电影中的成仙理念是通过五种地狱,便可以成仙,但究竟如何通过,只有成仙者才能知道。

唯一的案例就是所谓黄裳的人魈做法,这种做法实际上就是找替身么。理论中是要修仙的人通过五种地狱,而所谓人魈这种道德上有亏欠的人,似乎就是修仙者的替身。按着这条思路往下推论,修仙者谢亚理的姐姐至少还不是真正的仙人,既然之前他们留下了成仙的预言,那么至少在预言之前,他们没有人魈来顶替自己。

电影中没有暗示修仙者是两个人,只是因为谢亚理的信徒有两个人,可也没有表示这两个人前世是否与之有过瓜葛,还是因为谢亚理显示了力量而使之信服。

如果按照预言来说,因为电影发生的事情起因都是石碑上的预言,那么合理的推断应该是在预言成真之前,修仙者并没有成仙。那么谢亚理所称的成仙的姐姐在她找到并且杀死人魈之前,根本不可能成仙。

那么或许有另一个解释,谢亚理她并没有说谎,的确有一个人已经成仙了,或者至少在成仙的路上,也就是五种地狱中。

虽然知道人魈,但是如何安排呢?第一个寒冰地狱的人魈,是作为污染环境的商人;第二个火坑地狱的人魈却是议员的情妇;第三个抽肠地狱的人魈,是军火交易黑幕的神父;第四个剜心地狱的人魈,则是一个不孝子;等到第五个拔舌地狱的人魈,则是不信鬼神的FBI探员

人魈是需要打入地狱的,也就是说虽然用五种方式重现地狱场景,但是必须要由某人将其打入地狱,并且明确的成为修仙者的替身。这就表明至少有修仙者身处于地狱之中,否则人世间有这么多被烧死和冻死的人,又怎么就能证明是修炼者的替身。并且按照黄裳的修炼方式,五个人魈也就只能让一个人成仙,那么谢亚理的前世并没有多大的几率是两个人,极有可能是一个修炼者。

转世为二,一者于阳世间寻找人魈,一者在地狱中等待人魈。

谢亚理究竟是作为成仙者还是仅仅是成仙者的工具,不得而知,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所以在电影中的最后她鼓励着自己不要害怕。

双瞳虽然是仙人的标志,但是双瞳者并不就一定能够成仙。

《搜神记》有一篇《论妖怪》:

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

(妖怪,是阴阳元气所依附的物体。元气在物体内惑乱了,物体放在外形上发生了变化。形体和气质,是外表和内在这两种要素在物体上的作用体现,它们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本源,与容貌、言谈、观察、聆听、思考五种事情相联系。虽然它们消灭、增长、上升、下降,变化多端,但它们在祸福的征兆上,都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加以论定。)

这倒是和电影中谢亚理和她夭折的姐姐所作所为有着某种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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