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别院里闪进一个人影。
走入房间,流景脱下了青纱衣,疲惫地躺在了榻上。
花灯。剑。白焰。那个戴着白玉面具的黑袍男子。
这个江湖,究竟还有多大?她十年前被迫踏进江湖的一隅,却难道自甘在这长青峰上终老一生?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喊: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景儿。”
玉姑突然无声无息地推开了门,流景立刻从榻上翻身坐起。
“何事?”
“你现在是掌门了,那么有些事情,就不应该瞒着你。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向你交代。”
玉姑淡淡道,不容她回答,便转身朝门口走去,“穿好衣服,跟我来。”
流景披上月白长袍,恭敬地跟了出去。
山涧从脚底欢快地流淌出去,苍白的阳光照射在山涧上方的山壁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然而,在山壁的一侧,却有一个深深的洞。洞里无边的黑暗吸收了阳光,却如同一个野兽,将所有的光线悉数吞并,黑暗的,仍旧黑暗。
“这就是反思涧,想必你只听过这是惩罚之地,却没来过。”玉姑轻轻道。
“流景不知错在何处。”流景冷声道。
玉姑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觉得你做错了事?”
“反思涧,是玉雁门弟子犯错后面壁思过的地方。流景未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还请玉姑明示。”流景答道。
“不。”玉姑抬头,轻叹一口气,目光幽远,“对这反思涧,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二,是这反思涧里有无数鬼魂,他们生无可恋,死亦不悔,却不愿进入轮回,不愿放弃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因而游荡在这世间……”
什么?!流景愣住了。
“……反思的弟子每次都要在这里面壁思过,少则一个月,多则数年。然而他们所要做的,不仅仅是面壁,还有超度这里的灵魂。这里的魂灵每到七年的月圆之日就会吸收大量的阴气从而增强自身的力量,祖上害怕这里的灵魂怨气太重,会伤到他们,所以,每一任掌门都要在上任后,每间隔七年就要在月圆之夜来到这里,用七天时间以己身将一部分灵魂渡往彼岸。”
流景沉默了一阵。为什么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那些面壁思过的弟子们,出来后就都变得沉默寡言,是不是受到了那些灵魂的影响?而她竟从未察觉到这片山涧有何异样。十年了,她以为她很了解玉雁门,如今才知道,这个想法是多么可笑。
“景儿,”玉姑看着她,声音威严不容反抗,“你是在害怕吗?”
“流景从未害怕。”白衣女子低头淡淡道,“今夜就来超度。”
“好。”
玉姑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有些怜爱地将手放在了流景的肩头,道,“如此,在七夜之后,我便来告诉你,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
流景全身猛地一颤,指尖竟微微发抖。十年了,终于要迎来伤疤揭开的那一日了吗?
玉姑只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无息地扬长而去。
月圆之夜的反思涧有些阴森。
山涧之上明月高悬,那黑黝黝的洞口如同一只野兽的血盆大口,似乎随时准备将面前的一切吞进肚子里。
流景站在溪水的一边,与那个洞隔了一条溪水的宽度,继而开始结印。纯白色的光芒由她的手心渐起,慢慢将她全身包围,而后缓缓注入她的眉心,形成一个六芒星的图案。
“呼……”
有了这护体真气,里面的鬼魂应该就难以接近她了吧?流景这么想着,指尖轻轻汇聚了一团银白光点,随时准备抵御那些魂灵。然后一跃而至洞口,慢慢走进了黑暗之中。
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流景身上的月白长袍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长袍上的金线闪闪发光,警示着周围的东西,自己包含着法术的力量。法术长袍轻轻掠过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流景的脚步声。流景指尖的光点如同一盏灯,照亮了前方的路。
前方有一片开阔的空地。流景刚要上前,只听得一阵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扑来!流景迅速将双臂往外展开,白光从指尖溢出,顺着手臂的弧度划出一道轨迹朝四面八方伸展而去。趁这个机会,流景点足跃起,手指唰唰结印朝下方点去,白色光芒流转期间,那些不明物体已悄无声息地销声匿迹。
流景轻轻落地,伸出手,手心里一轮白色光芒如同一盏灯,飘向那空地的中心。
正当那光芒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却有一阵风急急袭来,将它瞬间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