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男靓女风华正茂生逢民国乱世,
戏耍军阀装修洋人尽显侠肝义胆。
第二节:兽性相谋
十八、猪头挨饿遭酷刑 美人处乱随猴行
苟畦心中惊呼:“坏了!这猪头怕是活不成了!你可千万别死呀!你要是死了我又成了孤魂野鬼了!”他那薄嘴唇不停地絮叨着,脚底却如抹了油一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溜进拉面馆。先将脑袋闷进水池里洗了个痛快,再摸了一件回回袍子换上,又将一顶白色无檐帽扣在脑袋上,罩住湿漉漉的长头发。
这顶用白麻编织的帽子十分考究,它的主人的脑袋,一定比苟畦的脑袋肥出许多,扣在他的头上晃里晃荡,像是在头上扣了一个盛拉面的白瓷大碗。苟畦跑出拉面馆,从身后拍了拍烤烧饼的师傅道:“马师傅,老阿訇(1)让我把这贼带去问话。”
马师傅听有人喊自己,眯着被煤烟熏得发红的肿眼泡,扭头瞟了一眼苟畦,不耐烦地回了一句:“快带走!跟这儿挡我的生意!”说完接着干他的活计。
苟畦早已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唰唰唰!”飞快地割断了捆绑朱能的麻绳,扔下菜刀架起朱能的胳膊,悄声问道:“饿吗?”
朱能点点头虚弱地:“嗯!”
苟畦转身对马师傅道:“马师傅,给我几个烧饼吧。”马师傅也不答话,从烤炉里搛出俩烧饼,递给苟畦。这刚出炉的烧饼能烫死驴,苟畦无法用手接,便顺手摘下帽子,递到火钳下欲接住烧饼。
马师傅看了一眼苟畦手里的帽子,疑惑地望了望苟畦,甚是纳闷儿地:“这……这是我的帽子呀!”
苟畦惶恐地胡乱应道:“啊!这贼见阿訇不戴礼拜帽那儿成呀,借他戴戴。”说着话把帽子往朱能头上一扣,却忘了帽子里刚出炉的烧饼,烫的朱能一阵惨叫。俩人逃之夭夭。
既不想得罪扈仁,又不愿出卖苟畦,侯富車揣着矛盾的心情,欲趁早离开三不管地界。他习惯性地摇着折扇,迈着四方步,俩眼的余光巡视着周围的动静。这三不管地界上知道侯富車的人不多,要是再被那流浪汉苟畦缠上也不失体面。要这是在法租界,那可就有失体统喽。自己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清高为尊,义气为上,既不入伙也不结帮的高大形象,必定顷刻轰塌。到那时,谁还会帮助他完成邢叔叔临终遗托?
话说回来,侯富車费尽心思,散尽钱财,把自己包装成家境殷实、靠山稳固、仗义疏财的体面人。原意是想笼络一些同样体面的人,干成邢叔叔交付的体面事。可却事与愿违,至今没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体面人”。要怨这些人“市侩”“慵懒”,也不尽人意。毕竟连侯富車自己都不知道今后所做的事,是否够体面。
一阵笑声打断了侯富車的思路,马路边的空地上围了个场子,估计围场里有人在耍把式卖大力丸,或者是耍嘴皮子说相声。侯富車对戏曲说唱有特浓的兴趣,从小就跟着富大奶奶进出书场,辛亥那年娘俩在北京王府大街候旨的档儿,富大奶奶还领着他去拜见了人称‘万人迷’的相声大师‘李德钖’,侯富車现场唱了一段《绕口令》,把‘万人迷’欢喜的不行了,当即亲授‘套子’以兹嘉勉。这会儿听见围场子笑声不断,他脚底下自然像粘上泥一样,站在场子外从人缝间往里窥测。围场里果然是俩后生在说双口,侯富車一听便知这对儿后生学艺不精,胆量不小。竟然敢在这大师如云的天津卫‘撂摊儿’‘耍活儿’,还真佩服这俩初生毛犊的主。
活不咋的,自然也就勾不起侯富車的兴趣,正当他想要离去时,围场对面站着一个少年,引起他的注意。此人身穿一套蓝色直领学生装,头戴一顶乳白色鸭舌帽,手提一个中号牛皮箱。这身装束站在一群身穿长衫马褂,头扎裹头、脚蹬布鞋的汉子前面,显得格外抢眼。当看客们又发出一阵欢笑时,那位少年却无动于衷,像是舞台监督似地俩眼不停地巡视着什么?这一不合群的举动,引起了侯富車浓烈的兴趣。好奇感驱使他移动到距离少年很近的位置,从侧面近距离仔细打量对方。不禁心中‘咯噔’一声,一双明眸,像钢珠被磁铁吸住一般。少年的皮肤洁白细腻,柳叶眉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罩了一层薄冰,晶莹透亮、闪着寒光。黝黑的睫毛微微向上弯曲,阴影投射在水灵灵的眼球上,平添了几分深邃与神秘。眉骨下微微下凹的鼻梁,勾勒出一个浅弧,再过度到挺直的鼻梁,线条流畅简洁,如玉雕般精致。圆润的鼻尖下,线条清晰红润爽滑的薄嘴唇,微微张开一道缝,露出整齐的皓齿。侯富車呆滞的双眼贪婪地继续往下游离……,游离到少年的胸部,不禁一愣!两眼被少年的胸脯死死地勾住。他茫然地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没有看走眼。少年的胸脯被学生装裹得绷紧,胸部以下的衣摆却明显宽松。随着呼吸起伏的胸部,并不像坚实的肌肉那样富有张力,而是像裹了一个巨大的葡萄,松酥抖索。侯富車定了定神,再将目光移到少年的耳鬓处,顿时恍然大悟。少年的头发被鸭舌帽严严实实地罩住,可鬓角处却游离出几根细细的长发,在微风中飘拂,宛若丝缎般光纤柔润。侯富車已被眼前这淑丽俊秀的脸庞,牢牢地吸引住了。少年也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注意他,蓦然间一扭头,正好两人四目相对,侯富车不禁一个寒颤,这眼神,冷的令人发憷,这脸蛋儿,美的如若天仙。
俩人相隔太近,侯富車犹如触电般猝不及防,呆立于前莫衷一是。面部肌肉竟出现尴尬的抽搐,在急切地搜肠刮肚,搜索合适的词语之际,忽然,大街上传来喊声:“大兵来啦——!”“大家快跑呀——!”随着又是“呯呯!”两声枪响。整个街道顿时一片混乱,惊慌失措的市民们相互挤㧐,像无头的苍蝇四处乱钻……。
侯富車和那位“少年”站在原地,看看四处逃窜的人们,又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回到对方的脸上,侯富車稳定了一下心绪,像对待老熟人似地道:“你怎么不跑?”
“少年”扭头扫了一眼惊慌乱钻的人们,面露轻蔑地微笑道:“往哪跑?”
侯富車也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四处逃窜的人们,往哪跑的都有,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往哪儿跑。咱富九爷最大的能耐,就是绝不会在陌生人面前丢份子,更何况面对一个人地生疏的‘假少爷’。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跑,但仍然装着胸有成竹地:“跟我来!”遂抓住对方的一只手腕跑离。
(1):回回教主持教务、讲授经典的人。后被各地回民视为有权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