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上,是台湾东部的一个小村落,村里常住人口仅仅数千,就像大陆很多小村庄一样,以耕种劳作为生。
池上的农产品,比池上这个地方,出名早得多,就像作者所说的,池上的米是走出台湾,走向世界的知名大米。但是和当下的大陆一样,人们把太多的精力和时间都耗费在日常的工作上,即便是从乡野走来的身躯,一旦脱离了那片土地,再没有机会反身回去,投入大地的怀抱,去感受儿时的那一场场火烈的遇见。
在土地里长大的孩子,天生与土地有几分的亲近感。我也是在后来走出家乡,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之后,才了解为什么早年已经在城市里安家的叔叔婶婶一家,还会经常的搭乘城际客车返回家乡,即便是利用周末时间,第一天急急忙忙的往家赶,住在拥挤的床上,第二天一大早还要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因为,即使是一晚上哪怕是一个小时,呼吸到的也是家乡的空气,喝到的是家乡的水,听到的是一股浓浓的乡音。这些回家的动力,已经足够。往往是,即便是一晚上,婶婶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唠嗑会延续数个小时,甚至到了凌晨,才关闭了话闸,昏昏的睡几个小时,起来去赶车。
所以,现在的我,一有时间就会往家跑,因为在城市里呆的久了,虽然人会变得更加职业,但是与自然,与自己对话的时间便会少很多,神经也会变得迟钝起来,于是就想念家里的土地,想念家里的庄稼,想念在家耕作的父母,回到家以后,即便是不用劳动,坐在田埂上,听玉米垄里蟋蟀的歌唱,也是美妙至极。
从乡野中走出来的孩子,即便是身在他乡,内心对土地的深情,也是漫溢的。
蒋勋,相信多数读者都不陌生。一名72岁的台湾美学家,近些年来,大陆很多出版社将他称之为美学大师,我想多半是从宣传角度来吸引读者的。但是蒋勋先生是能够撑起这个称呼的,为什么呢?
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蒋勋给我们的知识,不仅仅是解惑,也不能给我们一项技能,他给我们的,是一种从生活中走来,然后反身回到生活当中去,去欣赏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美的感动的能力和哲学。他称:美,是一种信仰。而他所谓的美,不是说传统意义上所认为的单纯的好看,好看的皮囊世间万千,但美的灵魂万里挑一。我觉得这样一种正向的价值理念,肯定这个社会中每一个人的价值,美的多元。不是说你长得漂亮,你就美,你的心灵美,能够善于帮助他人,或许相貌平平,但你仍是美的。
说到“美”这个字,来源非常的接地气,也非常的鲜活。中国的很多文字,来源于生活,来源于自然。就像鱼羊组成鲜字一样,“美”字拆开,是“羊”和“大”字,羊大为美。见过羊的人可能会说,还是觉得小羊可爱一些。美字头上是羊的两只犄角,只有大羊,体格壮硕的羊才会显得很漂亮,没有犄角的羊,会显得有一种柔性美。言归正传,美这个字来源于百姓日常生活,以至于再回到生活中去谈美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觉得“矫情”。
就像艺术家去到一个村子里,去写生,夸赞农民肌肉的力量和劳动的能量时,或许就会有很多人在背后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去劳动一天半天,我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想,能够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多半心中有一些嫉妒,还有一半是,他从土地中走来,却忘记了土地本身所拥有的美,和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有的闪光点。
蒋勋,是作为一名驻村艺术家,来到池上的。他带着画板,带着书稿,住进了池上这个村子,一住就是一年,四季一轮回。一年里,他迎着朝阳散步,踏着夕阳西归。在稻田的中央吟诵诗歌,听大雨滂沱。看云舒云卷,听花开鸟鸣,在最朴实的生活状态里,思考着生命的大问题。他是驻村队伍中的一员,其中有作家,有歌者,也有钢琴家,有的人是从土地中走出去的,有的人或许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与自然相伴,在瞬息万变的天光云影中,他们惊叹着,叹人生之须臾,如沧海之一粟。
一个人只有心中怀有对自然的敬畏,他对生命便是一种敬畏,甚至对自己也是一种敬畏。蒋勋先生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把人生中的每一项事情都会当作一种修行,包括同农人的对话,包括静坐在池塘边,或者是在田里割稻劳作,都是经历着一场肉体和精神的修行,他的视野开阔,思想精深,思索到很多普通读者难以思索的问题,然后通过讲课的形式讲述出来,他的声音好听到极致,林青霞说每天听蒋勋讲红楼梦的录音入眠,因为是讲述,所以一切艰深的文字语言,都变得通俗易懂起来,形成书面文字后,又经过编辑的几道加工,变得更加好读,最终驻村的画面,文字以及声音结合起来,形成了我手上这本书。
我喜欢蒋勋先生的文字,所以到现在,蒋勋先生的书,几乎成为了我的枕边书,睡前读几页,平复心情,伴人好入眠。
蒋勋的声音,有这样的功效,文字亦有这样的功效,可以治疗失眠。读《池上日记》让我的眼睛和心灵再次回到田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去看早先不曾看到的风景,去听早先不曾注意的声音,去发现生活本身所存在的淡雅的美丽。
将眼睛投向自然,眼界宽了,世界就大了。
愿你在美丽的世界里,诗意的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