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导读
1909年，英国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福斯特（1879-1970）发表了短篇科幻小说《大机器停止》（The Machine Stops），描述了极端工业化的可能恶果。机器控制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地球表面已经不再适合人类居住，人类只能在地下生活，彼此之间基本不产生肢体接触，主要通过电子通讯设备交流。但是，有一天机器停止了运转，整个人类社会面临土崩瓦解。
福斯特的短篇小说发生在一个反乌托邦的未来，机器控制着生活的方方面面。机器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决策系统，具有明显的超人性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简而言之，它是一个基于技术的极权主义系统。因为地球表面已经变得无法居住，一个人如果待在地球表面，立即就会死去。地下机械城只有像图1所示的出口与地球表面相连接。
人类已经居住在类似蜜蜂细胞的地下六角形房间里。机器给每个人分配一个房间。房间设计的逻辑是：房间的容纳面积很小，但居民可以充分地享受各种服务。窗户和灯都不能提供光线，但一种柔和的光芒吞噬了整个房间。没有明显的通风设施，但空气是新鲜的。房间里没有家具，除了扶手椅和一张全世界大小都一致的床。如果居民有健康问题，医疗设备会从天花板上降落下来。因此，永远嗡嗡作响的机器满足了它所支持的社会系统成员的所有身体需求。除了少数成员外，所有成员都相信他们现在的文明比以前的文明先进得多，以前的文明愚蠢地误解了系统的作用，需要人走到机器面前，而不是把机器送到人的面前。
机器还提供文化、精神甚至教育的需求。房间里没有乐器，但应居民的要求，房间会随着悦耳的声音而悸动。交流也是通过机器安排的，通过即时消息和视频会议(比如现在的微信和腾讯会议)，用户声称认识成千上万的人（比如现在的脸书和推特等社交媒体的用户）。由于对这些技术的依赖，传统的习俗和做法，比如出门见人，已经过时了。由于机器的存在，人们不再互相接触，也永远不必离开他们的房间——除了在机器的命令下执行的“肉体行为”。至关重要的是，在这些习俗和做法的变化的同时，社会对生活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包括对新生儿生活的态度。考虑到体力活动实际上已经不再需要并不被鼓励，人们已经认为肌肉发达是一种缺点。因此，每个新生儿在出生时都接受检查，所有体格壮硕、有体育天赋的婴儿出生后就会立马被处死。福斯特冷冷地说“人道主义者可能会对这一措施表示抗议”，但他解释“让运动员在不需要运动的机器世界里活着并不是真正的善良。生活在机器国王中的运动员永远不会感到快乐”。
二、飞船
在第一部分“飞船”的开头，Vashti坐在扶手椅上，脸像菌类一样苍白。她是住在另一个大陆的Kuno的母亲。Vashti是众多所谓的讲师之一，她的任务是不断地传授经认可的、官方的、无可争辩的知识。她正在准备一场十分钟的音乐史讲座。故事一开始，Vashti的准备工作被打断了。有人试图联系她。原来是Kuno，Kuno恳求母亲来“看”他。可是，Vashti断然反对地说：“我现在就能看见你！”Kuno是一个叛逆者，他坚持说：“我不想通过机器看到你，我不想通过这个令人厌烦的机器来和你说话。”Vashti震惊地回应Kuno：“不能说任何反对机器的话。”Kuno感到不理解，回答说：“你说得好像是上帝制造了机器似的。是人创造了机器，别忘了。是伟大的人，只有人。我通过这个平板好像看到了你，但我没有真正看到你。我从这个电话里听到了类似你的声音，但我没有真正听到你的声音。这就是为什么我希望你能来看我。”
最终，Vashti不情愿地答应了这场冒险旅行，乘坐“飞船”去世界的另一边看望她的儿子。机器系统允许这样的旅行，尽管通常不鼓励旅行。因为直接的社交接触是罕见的。Vashti排队进入破旧的飞艇，整个飞艇的乘客只有她是主动出行的，其他乘客都是因为机器的命令而外出，她不得不忍受其他乘客的直视，这使她感到极大的不适。登机后，所有的乘客都尽量不与他人接触，他们对与人接触感到极其不适和恐惧。
三、维修机
在第二部分“维修机”的开始，Vashti见到了儿子Kuno，但她并没有拥抱儿子，而是时刻保持着距离。Kuno向Vashti透露了他对充满控制和机械的世界无法忍受的心情，因为生活中的一切完全由机器维持和控制。尽管“探索”和“好奇”与当时的主流精神相违背，但Kuno已经冒险来到了地球表面。Kuno告诉Vashti关于他如何秘密来到地球表面，又是如何奇迹般地生存。Kuno看到了其他生活在机器之外的人。访问地球表面后，Kuno受到了机器系统发出的“无家可归”威胁，这意味着他可能被驱逐出安全的地下居住场所，在地球表面等待死亡。Vashti对儿子的行为感到震惊，这对她来说简直是疯狂之举。Vashti为曾经生下Kuno而感到羞愧，随后Vashti回到了她的机器世界里，继续她的正常生活。
在Kuno发生越轨行为之后的几年里，地下机械城发生了两个重大的变化。这些变化在第三部分“无家可归者”中有提到。一方面，机器系统不再提供“呼吸器”，这是访问地球表面的生命支持设施。这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甚至有人提议废除“飞船”，当然这没有得到支持。另一方面，宗教被重新建立起来。到目前为止，人们明显（并且公开）崇拜机器：机器……养活我们，给我们衣服穿，通过机器我们可以彼此交谈，通过机器我们看到彼此。机器是思想的朋友，是迷信的敌人；机器是全能的，永恒的；机器是上帝。
然而，这种变化意味着，人类已经忘记了是自己发明了机器。更糟糕的是，人类已经开始把机器当作某种神秘的神，机器的需求比人类自己的需求更重要。甚至出现了《机器之书》，为所有问题提供答案，从机器的技术手册变成了崇拜的替代品，就像圣经一样。那些不崇拜《机器之书》的人被认为是“非机械的”，并冒着无家可归的惩罚风险。
最后，机器开始出现故障。此外，用来修复这些机器问题的设备，即修复设备，被证明是需要修复的。
在这个阶段，Kuno被转移到一个靠近Vashti的牢房里。Kuno神秘地告诉母亲Vashti：“机器要停止了”，但Vashti不以为然，继续生活。机器上的缺陷变得更加严重，情况继续恶化。由于机器已经完全依赖和服从于机器，人类已经忘记了如何修理机器。更具体地说在整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完全了解这个机器怪物了，那些开发机器的大师已经死亡。
四、无家可归者
在第三部分“无家可归者”，故事情节接近尾声。机器崩溃了，整个地下“文明”也开始消亡。地下系统发生了爆炸，许多人随之灭亡。在最后一幕中，Vashti和Kuno都受伤了。Vashti爬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找到儿子Kuno，Kuno喘着气说：“我快死了，但我们的这次的触摸和交谈不是通过机器”。Kuno告诉Vashti，地球表面还有人类存在。Vashti说：“明天这些人类又会重启机器，重蹈覆辙”。Kuno则认为人类已经吸取教训了，不会再重启机器了。
对话至此，机器系统全面坍塌了，留给读者无限的遐想。
五、小结
福斯特的这篇短篇小说的写作时间是1928年，那时候连电话都还没有普及，福斯特就在小说中对人类与机器的关系做了大胆预测，可以说是脑洞大开且非常具有远见。事实上，福斯特的许多技术预见都成为了现实，包括即时通讯技术和互联网。小说里的机器可以被看作是我们使用现代技术的缩影。正如社会上的社恐人士和低头族越来越多，网上交流成为最优选择，而面对面的交流使人头大和焦虑。走到哪里，无论什么场合，都喜欢待在“蜂巢”般的网络世界里。特别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手机应用就像机器一般控制着人类，不需要人类进行过多的思考，应用会推送你喜欢看的新闻资讯、热点视频和想要购买的商品。
福斯特的小说只是把未来的人机关系做了极端化的呈现。最开始，人类发明机器是为了方便工作和生活。人类通过技术创新来发明机器，但人类却越来越依赖于机器。这样，随着机器数量的增加，机器开始渗透到越来越多的生活领域。人类再也不需要思考衣食住行问题了。机器对人类的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进行了严格控制，人类需要对机器表现出完全的服从，不这样做就会引起系统的报复，也会引起社会主体的恐惧。就像Vashti听到儿子Kuno对机器表达不满时，她认为这是一种对神明的不尊重和亵渎。最后，人类开始崇拜机器，直到看着机器崩溃，人类陷入深渊，却无能无力。因为人们已经忘记了如何修理机器，开发机器的工程师们已经不在人世。人类已经不够控制组织和社会的发展了。
福斯特的故事充满了生动而富有想象力的见解，对身处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时代的我们具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参考资料：
1.Forster, E. M. 2011. (First published in 1928.) The machine stops. London: Penguin.
2.公众号东西文库推文：【东西剧场】《大机器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