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老家是湖南省湘乡县大界白杨坪。地处离县城一百三十里的群山之中,虽山清水秀,风景不恶,但交通不便,消息闭塞。
曾国藩在诗中说这里“世自痴聋百不识,笑置《诗书》如埃尘”。
三十岁是曾国藩一生中最重要的分水岭。
曾国藩之于后人的最大意义是,他以自己的实践证明,一个中人,通过“陶冶变化”,可以成为超人。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真诚地投入自我完善,他的本领可以增长十倍,见识可以高明十倍,心胸可以扩展十倍,气质可以纯净十倍。
愚钝之人,通过自我磨砺,也可以看得透,立得定,说得出,办得来。浮嚣之人,也可以变得清风朗月般从容澄净。偏执之人,亦可以做到心胸开阔,不矜不伐。
在三十岁这一年,曾国藩立下了“学作圣人”之志。
从曾国藩身上,我们可以悟出自我完善的必经途径。
一、立坚韧不拔之志
立志对一个人人格发展的意义是决定性的。
人的巨大潜力往往是人类所不自知的。
心理学家费约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他要求三群学生举起重物,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他对第一群人什么都没有说。对第二群人说的是,想看看你们谁最有耐力。对第三群人,他则说,你们举起的这些东西关系重大,因为上面的导线连着一个电网。
如果你们一放下手,这个城市就要断电。为了朋友和家人们,你们一定要多举一会儿。
结果,第一群人平均举了十分钟,第二群人竭尽全力,平均坚持了十五分钟。第三群人,却平均坚持了二十分钟。
可见,人的能力发挥多少,与对自己的要求是密切相关的。或者说,精神力量直接决定着身体潜能的发挥程度。
因此,“立志”或者说确立一个终身的奋斗目标,对一个人的精神成长是至关重要的。
曾国藩对这一点体认极深。他曾说过,立志譬如打地基。
“古者英雄立事,必有基业。……如居室然,宏大则所宅者广,托庇者众。诚信则置趾甚固,结构甚牢。”
只有基础广阔、结实,才能在上面盖起宏伟壮大的生命之殿。曾国藩人生第一个成功之处,就在于立了最高远的志向。
马斯洛将自我实现列为人的最后一重追求。越过从食色性也到出人头地这些层次,才能达到自我实现。
曾国藩一生成功的第一个要诀,就是立志高远。这一志向,驱动他一生不在小诱惑、小目标面前止步。
促使他在多大的困难面前都不苟且,不退缩。促使他“洗除旧日晻昧卑污之见,矫然直趋广大光明之域,视人世之浮荣微利,若蝇蚋之触于目而不留”。
二、实行力
有了志向,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实行力。
古往今来,立志之人比比皆是,但是真正实行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曾国藩的真正与众不同之处在于他脚踏实地地实践了自己的志向。
从道光二十二年十月初一立志自新之日起,曾国藩开始了对自己全方位的改造。他的办法是“日课”。
他每天从起床到睡觉,吃喝拉撒睡,都进行自我监督。
以圣人标准要求自己,时时刻刻监督检查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每天都要用工楷认真书写日记,细细回忆检索自己这一天的一切言行,发现其中哪一点不符合圣人要求,就要甄别出来,记载下来,深刻反省。;
通过写日课,曾国藩练就了过人的“研几”功夫,并受用终身。
几,就是“细节”,研几,就是严肃郑重地对待细节。
知”与“行”孰重孰轻,历来争论不断。
事实上,问题的根本在于这个“行”是否真的到位,也就是说,一个人的行动力是否真的能担当起他的认识。
只有从细节抓起,在细节中贯彻自己的认识,才叫“实行”。
“从小事做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些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其实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
事实上,只有从细节抓起,才叫真正的“实行”。
大部分人的一生正是因为从太多细节上轻松愉快地滑过去,到了“大节”之处,也就没有了斩钉截铁的力量。
而曾国藩正是通过这种自修方式,逐一检出自己身上近乎所有的缺点毛病,在几乎所有细节中贯彻了对自己的严格要求。
因此他的进德修业,才迅速而有力。
三、借助外力监督自己
归根结底,人是被决定物。所以从根本上说,外力远远大于内力。
连如此信奉内心力量的曾国藩都屡屡说,事必有所激有所逼才能有成。
一个人,自制力再强,也肯定有被自己打败的时候。
但是,如果有人监督着自己,战斗力可能就大不相同。这正如一根基因不佳的竹子,生长在根根笔直的竹林中,为了与他们争夺阳光,自然也会长得笔直。
这就是“夹持”的功效。
所以,曾国藩的第二个入手处是“师友夹持”。
为了得到夹持,曾国藩还将自己的日记送给朋友们阅读评点,以此交流修身的心得体会。
现存的曾国藩日记上,还赫然有当时朋友们的批语。这些话当然大多是鼓励、劝谏之言。
在此后的漫长一生里,写日记并公之于亲人朋友,一直是曾国藩最重要的自修方式。
即使戎马倥偬中,他仍日记不辍,并且抄成副本,定期寄回家中,让自己的兄弟、儿子们阅看。
四、有恒
普通人自我完善过程中最容易出现的是停顿和倒退。我们往往努力一段时间,就精疲力竭,废然放弃。
过了许久,始能积起心理能量重新开始。
如此反复多次,进步始终不多。而曾国藩则终生坚持毫不退步。
他一生最推崇的品质就是“有恒”。曾国藩一生不断强调恒之重要性,他说:“有恒为作圣之基。”他在写给几位弟弟的信中说:
凡人做一事,便须全副精神注在此一事,首尾不懈。不可见异思迁,做这样,想那样,坐这山,望那山。人而无恒,终身一无所成。
曾国藩终生对“恒”最为用力。举读书一例,他推崇“读书不二”:“一书未点完,断不看他书,东翻西阅,都是徇外为人。”
他读书有愚公精神,强调“耐”字诀:“读经有一‘耐’字诀。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读;今年不精,明年再读。此所谓耐也。”
不弄明白绝不罢休,一点一滴地积累,不可速求。“求速效必助长,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只要日积月累,如愚公之移山,终久必有豁然贯通之候。”
正如同打仗以“结硬寨,打呆仗”闻名,他读书行事,也以呆而硬闻名。翻开他的日记,经常会看到他数月只读一种书,而且每天读的数量都一样。
他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譬若掘井。以其多掘数井而皆不及泉,何若老守一井,力求及泉而用之不竭乎?
不仅读书如此,做其他事,他也以恒字为最高准则。
他要求自己每天都坚持固定的日程,在家书中说:学问之道无穷,而总以有恒为主。兄往年极无恒,近年略好,而犹未纯熟。
自七月初一起,到今,则无一日间断,每日临帖百字,钞书百字,看书少亦须满二十页,多则不论……
虽极忙,亦须了本日功课,不以昨日耽搁而今日补做,不以明日有事而今日预做。
这样求恒,当然是极为痛苦的。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可能熬下去。熬不下去,怎么办?
曾国藩的办法,一如他一生处理所有事物的办法一样简单而高妙:熬不下去,也要熬,以强悍的蛮劲打通此关。
他以练习书法为喻,说明人在困难、倦怠、麻木面前应该如何做:“(写字写到)手愈拙,字愈丑,意兴愈低,所谓‘困’也。困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不特习字,凡事皆有极困难之时,打得通的,便是好汉。”
曾国藩认为,磨炼自己要有如鸡孵蛋般的耐心和韧性。
他的一生,就是不断自我攻伐、自我砥砺的一生。因此也是不断脱胎换骨、变化气质、增长本领的一生。
曾国藩以“求阙”命名自己的书房,从青年到老年,曾国藩都生活在不停的自责中,不断寻求、针砭自己的缺点。
普通人过了中年,性格已经固定,记忆力、学习能力下降,进取之心就逐渐懈弛,认为老狗学不会新把戏。而曾国藩却终身处于学习、进步之中。
晚年曾国藩总结自己的人生体会说,人的一生,就如同一个果子成熟的过程。不能着急,也不可懈怠。
人的努力与天的栽培,会让一棵树静静长高,也会让一个人慢慢成熟:“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
内容来源参考书目:《曾国藩的正面与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