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公告：

随着历史的发展，平等的范围一直在扩张，自由主义就需要不断地面临新的挑战，自由权利的内涵本身也在发展演变，最终结果就是，自由主义衍生出多种多样的派别，它并不是一套融贯统一的理论。自由主义思想像一个大家庭，成员之间血统相近，又彼此不大一样。群内的五都属于自由主义大家族的成员，大家一起聊聊自由与平等。

约翰·罗尔斯：我先抛个问题：怎么分蛋糕，才是公平？这个问题很难达成共识，因为每个人都带有自己的偏好，而且都有合理的解释。所以，为了找出一个正真公平的方案，大家必须放弃所有偏见，一起签订一个契约。

迈克尔·桑德尔：那如何才能让大家签订契约时，都不带任何偏见呢？

约翰·罗尔斯：我有个构想，有一道大幕布，叫做“无知之幕”，每个人站在无知之幕后面，人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大家处在绝对平等的地位，每个人都是理性自利的人，而且是完全自由的，你可以用一切最有效的办法来争取自身的利益。幕后的人一起签订了一份契约，来确立一套分配原则，用它来决定如何分配收益和责任的社会基本结构。

迈克尔·桑德尔：我觉得您将“无知之幕”背后的人看作孤立的个体，无所羁绊，完全凭借自由意志行动，这是对个人的错误理解。那些失去自己的故事、毫无个性的人，那么所有的人都一样的，其实就是一个“人”，也就根本谈不上“一起商议”社会契约了。

约翰·罗尔斯：那说说您的观点。

迈克尔·桑德尔：自由主义的基础是个人主义，是将单独的个体作为所有理论出发点，先有个人，个人之间签订契约，形成公共道德以及社会与政治的制度。那么，个体从何而来呢？

我认为，作为个体的自我，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在社会关系中被造就的，是被生活的共同体塑造而形成的，这叫“共同体主义”（社群主义）。

社群有一种纽带关系，它塑造了你的身份认同、生活理想、道德感与责任意识。个人当然会做出选择，但个人的目标不是随意的，而是与社群紧密相关的。所以个人有一种特殊的义务，这个义务不是你选择的结果，而是被社群赋予的义务，是一种给定的义务，它并不取决于人的自愿同意，它的道德约束性源于社群主义的道德认知。

约翰·罗尔斯：你说的没错，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出生时社群就已经存在，而已影响着我们。可是现实世界中，个人主义的观念出现了，而且成为了思想主流。如果你所受的“孤立的个人”不存在，那么以此为基础的自由主义的整个理论都将不成立了。

迈克尔·桑德尔：这……

迈克尔·沃尔泽：我想我可以来回答这个问题。我觉得：自由主义的理论真实反映了现实，所谓“孤立的自我”确实存在，他们并不是脱离社会的存在，而恰恰是被现在这个社会所塑造的结果。群主义的这个观点没有错，但它的错误在于，没有看到现代社会已经改变了，正是这种新型的社会造就了“孤立的个体”

现代社会的转变，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高度的流动性，总是不停地移动和变化，正是这种高流动性，造就了现代社会孤立的个体。高度的流动性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地理上的流动性、社会身份的流动、婚姻关系的流动、政治上的流动性。

那种孤立的、近乎原子化的自我，是“后社会状况”造就的。人从根本上失去了确定性和统一性，个人不得不随时重新创造自己。

迈克尔·桑德尔：那按你的观点，现代社会社群就不存在了？

迈克尔·沃尔泽：在高度流动的现代社会，社群还是存在，只是主要的类型改变了，沃尔泽把它称为“自愿型的社群”。它与传统的社群最大的差别就是，它是自愿联合的，可以自愿的决裂和退出的权利。

约翰·罗尔斯：我再来说说无知之幕背后签订的契约的内容。

我觉得签订的契约的基本内容，主要有两条：第一条原则叫做“平等的自由”原则，就是每个人都平等地享受有一系列基本地自由，因为社会是多元的，但是幕后的你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元，所以让每个人都有平等的自由权利，自主地选择自己的生活。

第二原则与社会经济的分配有关，默认的选项就是应当完全平等分配，但是他做了重要的补充，接受某些不平等的分配，但必须满足两项限制条件：相关的职位和工作必须在公平的机会平等前提下，向所有人开放；这种不平等，能够让处境最糟糕的人改善状况，罗尔斯称为“差异原则”。

罗伯特·诺齐克：你在个人权利方面坚持了自由主义原则，但在社会经济领域，却没有一贯地坚持这个原则，而是把平等分配当作默认选项，也接受不平等的分配。这是一种不够融贯自洽的理论，所以只你只是个半自由主义者。

我觉得，首先个体自由权利的绝对优先，对个体权利做出任何限制，都要给出很强的正当理由，方可被接受。无论是政治领域还是社会经济问题，都要把个体权利放在最高位置。充分地尊重和保障了个人基本权利，所以能造就一个最为正义的社会。尤其在社会经济问题上，正义不是“分配的正义”，而是“持有的正义”。对拥有的资源和财产，需要满足三个正义原则：获取正义、转让正义和矫正正义。

约翰·罗尔斯：那按你所说，穷人就不能得到救济了吗？

罗伯特·诺齐克：只能依靠处于自愿的慈善救助，因为这样满足转让正义原则，但你不要求国家提供福利救助，因为国家的征税是强制的，不是自愿的，迫使公民做出步自愿的转让，是不道德的。

罗纳德·德沃金：罗尔斯的契约内容中，既体现了自由，又要顾及平等，这两种是很难兼顾的。那我们追求的平等，到底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就是对每个人好，我觉得有两个原则：平等的尊重、平等的关怀。

平等的尊重，就是尊重每个人的自主性，只要本人自愿且不伤害他人，那么就应该不加干涉；

平等的关怀，要把每个人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而不是简单地给所有人平等的待遇，这就要考虑处境不同时造成的不同需求。要实现“平等的关怀”，首先要识别哪些需求是自己不能选择的处境造成的，哪些是个人自愿选择的偏好造成的。我同意罗尔斯的观点，所有自己无法选择的偶然因素不应当影响一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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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上内容摘自《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个人整理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