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重庆,有许多油桐树,桐子树收获的季节,我妈把桐子收回来,是用一种特殊的工具,一个个地去掏,掏出壳壳里的桐籽的。然后还得晾晒干了,才能拿到集镇上去卖,卖给榨油房,换些钱。妈妈给我们买书、买笔等等。可现在,地里的油桐树差不多被砍光了。都是些败家子。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可……
我妈妈特别会用桐子叶,包一种大米做的甘甜粑,甘甜甘甜地,伴有桐子叶的特殊清香,特别地好吃。这甘甜粑,同是用大米做的,比泡粑好吃,好吃多了。每当我们放暑假时,妈妈总要做好多回。
我小时候,妈妈要种地,特别地辛苦。爸爸在镇里上班,只有梨田、收割等忙种抢收时,父亲才会叫些亲朋好友来帮妈妈。没在重庆呆过的人,绝对不会理解重庆妇女的辛勤的。每天,从天不亮,忙到天黑,点灯还要干不少活,如切猪草,煮猪食,为家人做晚饭等等。天天如此。我妈妈,她从无怨言。现在的人,能有几个能做得到她们这样的?!
一有点空,妈妈就弄些大米淘洗干净,用水泡上,里面加点点黄豆,再出去采些桐子叶,包甘甜粑吃,为什么改改口味,天天老吃大米饭,也有吃腻的时候。妈妈自己爬树,不让我爬,不知是怕我摔着还是什么。反正妈妈说:“我挑得好些。”我就站在树下接着妈妈摘的叶子。太嫩的,妈妈不要;太老的,妈妈也不要;太大的,妈妈也不要;太小的,妈妈也不要,有破洞的,妈妈更不要。当时,妈妈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我是么儿,母亲四十多岁才生的我。
母亲把摘回的桐子叶,用清水清洗干净,控在竹筲箕里面,晾干叶子表面的水分。
接着母亲把泡好的米盛出,到石磨上磨浆。注意,米里的水也不要太多,否则米浆中水分太多,难得熬稠。母亲推磨,我放磨。磨好的浆,要在柴锅里熬稠,才能包。这是个技术活,我加柴,反正火也不能太旺,太旺爱糊锅,越往后,我妈妈搅得越勤,用的劲越大。这玩意也是个力气活。
把熬稠的米糊装在一个钵子里,用块白布盖上。醒发半小时至一个小时。注意,半发即可,不能像泡粑,全发。全发的甘甜粑就缺口感了。
醒发好的米糊就可以包了。我妈妈一般包的三角型。
包好的甘甜粑放在蒸笼里蒸45分钟左右就可以吃了。
刚出锅的甘甜粑挺烫的,我就迫不急待地提着桐子叶的蒂儿,到处显摆小明友去了。让他们流口水,个个围着我转,等他们求我了:“给我吃点了嘛!给我吃点嘛!”才让他们一人来一口,一人来一口。大人就不一样了,我妈妈端着甘甜粑,到处主动地送邻居。农村就是这样,有好吃的,大家分享。现在的农村,这些方面也差点了。
我们都大了,都有小孩了,妈妈又为孙辈们做甘甜粑了,也满足我们大小孩的胃。后来,搬离农村了,妈妈也老了,也没有石磨了,再想吃甘甜粑,就只能买人家做的了。可总觉得没有我妈妈做的好吃。
我真想回家时,也来试试手,亲自做做甘甜粑。送到我父母的坟头,请他们尝尝儿子做的甘甜粑。可现在农村也难寻油桐树了。只有油桐树叶包的甘甜粑,才别有风味。才能寻找,才能复制妈妈的味道。
晚上我也梦见,我也被首都疏解了。我回到父母的坟前,种了漫山遍野的油桐树。春来,油桐树花开,秋来,油桐果累累,百鸟争鸣,厨房的蒸锅里,飘散出甘甜粑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