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到小读过一点书,听到过一些故事,人文历史乡野传说林林总总,有一时感触也有一时顿悟,所以也能在夜深人不寐时想想星河,想想地球以外的事,天一亮睁开眼想的第一件事无非五谷杂粮是非功利,莫不出其中。走在红尘里焉能躲清闲,唯有累了发点牢骚骂几句脏话,脑补些未来的阳光和风月便继续活着,人生苦不过活着还能死咋的!
年纪越大越失去了看书的乐趣,味如嚼蜡。
曾经抱着一本书废寝忘食的年纪追不回来了,青春好久好在可以学到很多新鲜的东西,这种学习的本领渐渐丧失以后才觉得世界的可怕和孤独,以前的日子呈海绵状,柔软吸附性强。现在的日子铁板一块油盐不浸,书且不能不读,手机也不可不看,一本书在手刚翻过几页便猜着结尾,没有欣喜惊讶甚至悲伤怜悯,那就是一本书,静静的书页上的字默默地堆积在那里,它不孤独,我也没有孤独。总才明白无法孤独才是最孤独的时候。
夜来想繁多心事,外面声音减弱,只有从未停歇的夜晚的隆隆声似乎来自于地心深处,隔壁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于静夜劈了一刀,哭声时断时续,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想必很多人都听过。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从前有座山……如此反复循环周而复始,我一直认为是一个无厘头的笑话,可在这晚在这婴儿脆弱的啼哭声中忽地想起这个故事,细思极恐。
从前应该是很久以前,或者还要更久些,有一座无名的山,应该是远离人类的地方,因为离着人类近的山都有了名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上没有仙,只有一个老和尚守着一座破庙,下山化缘时拾到一个男孩领上山来做了小和尚,老和尚老了,小和尚还小,一天小和尚问起老和尚怎么回来到这里,老和尚开始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他的故事也是和小和尚一样的,一个更老更老的和尚把他拾到山上,那时老和尚就是小和尚,许多年后小和尚也变成老和尚,小和尚还会捡一个小和尚,世界这么大,无数被舍弃的孩子总有一个做了小和尚,于是故事就这样口口相传,庙修了补补了修,老和尚和小和尚薪火相传,世世代代直到今天,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孤独的故事了。
放远一些看,山即地球,庙即家园,老和尚即远古,小和尚即现在,故事即口口相传的文化,讲述本身就是历史,反复更迭周而复始,不求善,不论恶,只看这纷杂红尘皆是独生独死,大千世界不过是老和尚给小和尚讲的那个故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