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画面

最近又开始好好读书了。

我觉得看书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释放你无限的想象力。跟随着作者的笔触,你可以去天马行空的想象各种各样的人物,各种各样的画面,甚至包括人物身上穿的衣服,他的表情,他手里面拿的东西,所在的场景的景色如何,包括树木,包括道路,或者是房屋,或者是家具。我觉得想象力在看书的过程中是一个很好的释放。

有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靠近暖气,暖气里面的水一直咕噜咕噜咕噜在响,我就有一种错觉,就觉得好像躺在一条哗啦啦流淌的小溪的旁边。

想到小溪,我就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我宁愿天下雨,这样的话,你不来,我就想着是因为下雨。然后我想象出来的画面就是,在比较偏静的郊外的树林边,有一所白色的房子。房子的前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溪,哗啦哗啦,不,咕噜咕噜的流过。张爱玲穿着华美的袍子,有着硬挺高耸的领子的袍子,站在玻璃窗旁边,骄傲又落寞地偏着头。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倔强,盼望还有很多的无奈,我在想象这个画面的时候,树的颜色还有草的颜色,甚至小溪边花朵的颜色我都能想象的出来,树叶是深绿色的,褐色的不光滑的树杆,然后有阳光洒在上面,跳跃着金色的光芒,小溪的旁边有很多的石头,还有裸露出来的泥土,草地上开满白色和紫色的花朵,花朵细小精致,站在窗户里面的张爱玲穿的是黑底描金的旗袍,花纹是略大一些的玉兰花的花纹。她背后房间里面的家具是白色的,房子中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瓶花,已经凋落了,有花瓣落在桌子上,她没有去收拾。当然我的想象可能不符合那个时代。但是我看到这段话想象出来的画面,与时代不符合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爱玲的另外一篇,原来你也在这里,写的是那个女子在后院碰到邻居的男青年,说了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想象的画面就是,月亮大而满的夜晚,月光清冷的倾洒下来。一道用枯树枝扎起来的篱笆墙围着的院子,院子里面的房子是泥胚房,屋顶覆盖了青灰的瓦片,瓦片的中间又夹杂着茅草。院子的中央是一棵树开满花的梨树,雪白到皎洁的梨花挨挨挤挤挂满枝头。女子穿着月白的布衣,乌黑油亮的长辫子,就站在梨树底下,男青年穿着青灰的长袍从枯木篱笆外低头走过,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两人只是一刹那的眼神交汇而已,只是于时间的荒涯里一句话的交汇而已,就过去了。树下一层白色的落花。月亮也只是冷冷的这样照耀着。这样一个场景,我想象了很多次。甚至想到了男子低头匆匆走过之后,细微的一声叹息。女子在眼神交汇那一刹那浮现在嘴角的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男子走过以后,微微抬起的眼角。

看了很多书,张爱玲的书给我的画面感是最强的。

每一处描述的场景里,我都成了无所不能的导演,有完美的演员,有天衣无缝的道具,有咿咿呀呀应景的歌声,我只需要在黑暗处,静静看那舞台上,灯光聚焦处的,表演,演进人生的骨子里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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