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非暴力沟通的理论,对于工作有非常大的帮助,但也陷入一种矛盾,我们倡导尊重、平等、温和的沟通,是不是就代表我们的工作一直要远离“强制力”?
一位践行非暴力沟通的班主任,难道就只能一味温和,不能“强硬”吗?阅读完《非暴力沟通》的第十二章——“为了保护使用强制力”。我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非暴力沟通不仅不排斥强制力,反而为我们如何更清醒、更有爱地使用它,提供了清晰的指引。它的核心就在于一个关键的区分:保护性强制力与惩罚性强制力。尤其是作者提到的以保护性强制力(为调皮学生设置一间教室)恢复校园秩序的例子给我非常大的启发。我们先来区别一下二者。
一、一个是源于“责任”的保护,另一个是源于“情绪”的惩罚
1.保护性强制力,它的出发点是“爱与责任”。
我们的身份是教育者和监护人,使用强制力的唯一目的,是防止伤害、保护学生、维护教学秩序。它关注的是“需要”——安全的需要、受教育权利的需要、集体环境的需要。比如:立刻制止两个正在打架的学生,有时男教师甚至不惜出手;果断没收教室或宿舍中的危险物品或严重影响学习的手机;强行将一个因情绪激动要冲出课堂或学校的学生带到安静的办公室;在集体活动中,用严肃的命令确保所有学生遵守安全规则……在这些时刻,我们的行动是迅速、果断、不容商量的。但我们的内心是担忧和关切,我们扮演的是“安全的守护者”角色。
2.惩罚性强制力,它的出发点是“愤怒与权威被挑战”。
它的目的是让学生因为“犯错”而吃苦头、丢面子,以此来“杀一儆百”。它关注的是行为的对错和如何惩罚。比如,上面的场景如果调换成惩罚性强制力就可以变成:制止打架后,勒令他们在全班面前做检讨,目的是“让他们丢脸,下次不敢”(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没收手机后,拒绝沟通,直到期末才归还,目的是“让他记住这个教训”;将情绪激动的学生带走后,进行长时间的冷处理或说教,核心是批评他的“态度问题”。也就是惩罚关注的是“过去错误的代价”,而保护关注的是“当下和未来的安全与发展”。想想自己以前,惩罚性强制力用的非常多,但它的威力却不尽人意,造成的是师生的对立与敌意。
二、为什么惩罚在教育中常常事与愿违?
马歇尔告诉我们,惩罚的长期效果是消极的:
1.它制造“假性服从”
学生安静了,不是因为他认识到了错误,而是因为他害怕你——害怕你的权力,害怕当众出丑。一旦你不在场,行为很可能复发。
2.它破坏关系,关闭心门
惩罚会让学生感到羞辱和怨恨,他将你视为“敌人”而非“导师”。这为我们后续真正的教育设置了巨大的障碍。
3.它无法教会学生任何东西
惩罚没有教会学生如何管理情绪、如何解决冲突、如何承担责任。它只教会了他们“做错事会被罚”,这是一种外在控制,而非内在成长。
三、作为班主任,我们如何实践“保护性强制力”?
1.行动前,问动机
“我现在要介入,是为了保护谁?保护什么?还是因为我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我很生气?”这是一个瞬间的自我觉察,能帮助我们从情绪中抽离,回归教育者的本位。
2.行动时,明确表达
在使用强制力时,如果可以,用语言表明你的“保护性初衷”。例如,没收学生手机时可以说“手机我现在必须代你保管,因为我需要保证你和周围同学学习与休息的权利。”
3.行动后,回归沟通
保护性强制力是为沟通争取机会,而不是沟通的结束。情况稳定后,我们必须回到非暴力沟通的四个要素。
教育是复杂的,班主任工作更是千头万绪。非暴力沟通给我们的管理一个智慧的工具。它让我们明白,我们完全可以既坚定又有爱,既强硬又慈悲。我们的力量,永远应该服务于保护与成长,而不是评判与惩罚。
四、案例分享
“带手机进校园叫家长”何时是“惩罚”?如何转化成“保护性沟通”?
当“带手机叫家长”呈现以下特征时,便成为一种惩罚:
1.目的错位:旨在告状与震慑,让家长和学生“长记性”。
2.过程羞辱:教师单向指责,导致家长难堪,并将压力转化为对学生的二次责罚。
3.后果扩大:引发家长额外负担与家庭冲突,问题本身反而未解决。
如何将其转变为“保护性沟通”?核心在于,将此举从“问题的终点”变为“家校合作的起点”。
1.会前:沟通定调,发出邀请。
联系家长时,我们尽量不说:“你孩子违纪了,马上来学校!”改为说:“您好,关于孩子手机的事,我们需要一起商量个办法帮助他。您什么时候方便?”这句话将立场从“问责”转向“求助”,邀请家长成为“教育合伙人”。
2.会中:营造合作,聚焦解决。
与家长交流时,尽量让学生在场,提供凳子,都坐下,这样可以营造平等的气氛,利于沟通。然后用非暴力沟通四步法与学生展开交流,这样也可以让家长理解孩子行为背后的原因。(在此之前,班主任最好也要与孩子做好沟通)同时,也要重申规则价值,解释规定是为了保护专注力,助力学业的。
3.核心:共同制定“修复性”方案。
讨论重心必须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学生手机交给家长后,他还需完成一项有教育意义的责任承担,例如:就“如何健康使用手机”做一次班级分享,或者为承担班级义务劳动。这让他学会承担责任,而非接受惩罚。同时,也要与家长商讨家庭监督方案,老师可提供建议,共同支持孩子。
4.会后:积极跟进,修复关系。
当学生有积极改变时,及时肯定并告知家长:“孩子最近进步很大,谢谢配合!”这将一次潜在的冲突转化为增强信任、促进成长的契机。
当“叫家长”不再是令家长恐惧的事件,而成为共同解决问题的磋商,它便真正成为了“保护性沟通”的一部分——保护学生的尊严、家庭的和谐,以及他们走向自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