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的铅笔

我们从小在同一个大院长大,十二个孩子男女对半分,我们出生即认识,成长即离散,直到现在我和靳梦两人在操场上散步消食遇见迎面走来的发小仍充斥着尴尬和纠结。

十五岁那年我公布了我的取向,全家人谩骂猛打甚至差点把我送往精神科却在中考第一的成绩下不了了之。我以为在成绩加持下生活不会有什么变化,所以我如实告知了周围我认为很铁的朋友,他们面露为难,纷纷称还有点事丝毫不犹豫地离开,只剩下在国外留学不知晓此事的叶子谦和周一。少年人的恶意直白又单纯,家长们的警告也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自此,我拿起了笔开始沉浸在对我没有丝毫恶意的文字和算数中。

但好在后来长大了,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我不仅不再被恶意揣度,而且也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但此次故事的主角不是我,是我的闺蜜靳梦。

我因为取向的公开,站在了他们之外。看着发小们谁暗恋着谁,谁又和谁掰了,我秉着未知全貌不予评价的态度像看电影一样还写下了观后感,如今看来有点可笑,却又是青春。

靳梦是一个有些矜骄的女孩,她懂得怎么完美的把控和男生之间的距离却又暧昧着,男生喜欢她的甜美和略有的小性子,女生往往会被她的幽默吸引。从小到大我见过不少男同学在课桌上刻下JM,但却没有一个女生与她深交。我和她走的近自然让人误会些许,我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公布,但她不解释,只是对我说我刚好可以帮她挡桃花。靳梦是一个享受追捧的人,这句话似真似假,在这之后我们便交了心。男生们优秀且专一,却没有一个人能挤走她心中的白月光----江致远。江致远也是发小之一,他是那种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可以用外表来达成目的的男生,享受着女生们的暗恋堂而皇之,按道理两人性格作风完美契合,家庭成绩样貌也算是门当户对,但靳梦曾哭着对我说,她感觉自己就像青春剧里的女二有着联姻关系妾有意郎却无情,试探无数次的触角最终收回,化作了这个骄傲女孩的自卑与不甘。当如今的我向友人谈起这个闺蜜时,我描述的是一场长达五年的暗恋,可前不久她告诉我说,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了,是十一年。

我不太了解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我知道暗恋的痛苦,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曾拿起铅笔也画过一个人,我把他朦胧地藏进故事里,至今每个美好的角色都留有他的身影。我们十二人分分合合,最终也没有谁和谁走到了一起,当我以为平静下来时却总是变故横生。其实高中时候周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曾经的朋友仍然给我留下了最后一点颜面,但当我省赛结束回来后周围都变了。同学们并没有为我感到开心,我一进教室,叽叽喳喳的课间立即鸦雀无声。是靳梦,她怕江致远误会我和她的关系,透露出了我的取向,我的小说稿件和画本被翻了出来公之于众。但在那些大男孩的嘲笑和践踏中,我意外地没有怕,我冷静的抢过被踩过的画本,面无表情地上报给了年级主任。学校很开明,他们甚至给我专门找了一间实验室让我自习,这些都是在我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开始孤注一掷,把所有希望投在接下来的国赛中,我以为我周围将不再有人,但幸运的是,女孩子们是上帝最好的礼物,她们会去怼每一个议论我的人,会把那些写恶作剧的信的人上报给老师,甚至会帮我找同样的男生交朋友。她们每一个人后来都化作了我笔下的光和美好,还有很多我至今都有联系。我真的很幸运,我带锁的抽屉里放着一张被撕碎又被粘起来的省赛一等奖奖状和和国奖金牌证书,我带着证书冲班里挥了挥手,但直到他们高考结束我才重新与靳梦取得联系。

除了几个没有取得理想成绩的发小们选择了复读,我们都办了升学宴,发小们坐了一大桌。在江致远的升学宴上,我和靳梦才重归于好,最后的最后,靳梦把江致远单独叫了出去,回来后却看到的是靳梦的一脸释然。靳梦她告诉我,其实自己好像早已不喜欢他了,只是年少的钦慕成了执着,更何况在那件事上他没有守住承诺,害得自己还差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然后语气一变,换男人要如换衣服,不然只会影响朕的拔刀速度,我们开怀大笑,和其他几人一起出去疯玩了许久。

叶子谦后来举家移民,周一回了国现在和我在同一个图书馆自习,江致远读了军校现在几乎没有丝毫联系,还有两个发小一个选择了美术一个爱上了音乐,我们靳大小姐在模拟法庭上混的风生水起,补习的朋友们也有着惊人的进步。我画册上的男生只是一个轮廓或者背影,谁都看不出来是谁,就连我也可能某一天也会忘了他的脸。现在的我被课题整得焦头烂额,每天就只知道怎么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和同学们争得面红耳赤,年少的故事也真的成了青春故事,写这些文字也算是有些矫情了。

我们十八年十二个朋友最终散在了天涯,因为过程中有些事情闹得不太愉快,我们最终也成了只有过节时手机群发一句祝福的陌生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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