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从文先生《新湘行记》中写摆渡姑娘的一句话:
有张长年在阳光下暴晒、在寒风中冻得黑中泛红的健康圆脸,双辫子大而短,是用绿胶线缚住的,还有双真诚无邪神光清莹的眼睛。
一句话,触动起我对少年时代的一些回忆。系辫子的绿胶线,我们叫“玻璃丝”,是塑料做的,1毫米左右粗,有红绿两种颜色,并有实心和空心的两种,空心的就象抽去了铜芯的透明的电线皮。我们男孩子也会买“玻璃丝”,但只买空心的那种。一般在百货公司卖,好象是1分钱1尺。买这种东西干吗?说来你也不信,是用来做“吸管”的。将一只喝过的咳嗽糖浆瓶洗净,在瓶盖上凿个洞,再将“玻璃丝”插进去,俨然就是一只如今小孩子流行的水壶了。上小学时,好象很流行这个,大家都会做。瓶子里灌进凉开水,加上白糖。如果能放几片在山上摘的薄荷叶就更棒了。在瓶口上露出的“玻璃丝”上吮一口,甜甜凉凉的,真舒服。女孩们好象买“玻璃丝”也不光是用来系头发,她们还会用这东西编各种花花草草或小动物等玩意儿。
小学时吃的东西,最喜欢的还有价廉物美的“炮粕”,也就是爆米花。不知“炮粕”两个字是不是这样写,读起来音如pàopú,“粕”字浊音,介于pú和bú之间。“炮粕”有好几种,如“米炮粕”,“樱黍炮粕”,“豆面炮”、“糕炮脸”等。“米炮粕”是大米爆的,“樱黍炮粕”是玉米粒爆的。临海人称玉米为番米、樱黍,“樱”字读如āng,如樱桃就叫樱珠(āngjǖ),温岭一带叫珍珠米。“豆面炮”是豆面段(番薯面)爆的,“糕炮脸”是将年糕切成小片爆的。临海人将“片”称做“脸”,如“一脸屋瓦”、“一脸草席”就是一片瓦、一张席子的意思。“打炮粕”一般是将需要爆的米、玉米粒或年糕片放入一个空心大铁球中,铁球一边在火上烤一边转。等到温度够高之时,打开“砰”的一声就行了。
后来有人开始改做用柴油机做,不过是将米打浆再做成一根根的空心米棒,不再是爆米花了。再后来,有了从美国“留学”回来的洋爆米花,加了奶油的“樱黍炮粕”味道也可以,只是价格不再低廉了。
说到价格,那时的“米炮粕”一般是1分钱两把(要小孩子自己抓,可小孩子的手一把能抓多少呢,呵呵),“豆面炮”是5分钱一纸袋。纸袋是用两张连在一起的32开书页粘成筒状,再将一头封住就行。那时的书卖到收购站,大都被拆掉做纸袋了。小时候为了赚点零用钱,我们也在家里糊过纸袋。不过那些书都是大人们单位里发的的书,那时发的书有什么用?也只配拆了做纸袋!
现在的小孩,吃的用的花样繁多,对什么都没有特别的兴趣了。不断出现的新东西,让人的感官麻木。不像我们小时候,物质贫乏,要自己和自己玩,零食也就那几样。贫困肯定是最大的罪恶,不过,富裕了之后让人变得麻木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