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被分手
早上起床后,我的左眼就不停地跳,听说是左凶右吉,心想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老大,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看你总是在揉眼睛。”下课后,邹晓芸关心地问道。
“不是,眼皮在跳,弄得我不很舒服,你看下是不是。”我走到她桌前,让她看仔细。
“真的耶,好奇怪。”邹晓芸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表示好神奇似的。
“我以前也跳过,不过过一阵子就没事了的。”旁边有同学补充道。
“老大,让一下。”我站在过道上,一转头看到齐美走了上来,我稍一欠身,她就过去了。
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香味飘过,真好闻。头发又黑又直,柔顺光滑。背影亭亭玉立,杨柳细腰。这样的女神应该是个男生都会喜欢吧。
本想和邹晓芸八卦几句,还是算了吧。但她发现我看了齐美好几秒,便说了句,“漂亮吧。”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哎,可惜啊,追她的男生一大把,偏偏喜欢的是不喜欢她的。”
听到邹晓芸的感慨,我的八卦之心迅速燃起了,“啊?谁这么没有眼光?”
“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就早知道了呢。你刚给我们上课时不是叫了两个同学吗?当时起哄得那么厉害。”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以为他们会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呢。
和邹晓芸聊完后,我挥了下手中的书和教案本,转身轻飘飘地走了出去。
晚上,大学同学潘容找我聊天,“你和汪瀚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我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情况?”
“哦,你看了他空间吗?我以为你们……”
听她这么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进入他的QQ空间看看是怎么回事。一打开,几张刺眼的照片简直是亮瞎了我的眼,使我眼睛周围的血管迅速喷张,像一只即将要发怒的野兽。
下一秒,我就拨打了他的电话,“嘀嘀嘀”的前奏让我狂躁不已。
“喂。”
“喂喂喂,喂你个鬼?你是几个意思?她是谁?你发那些个照片害不害臊啊?”想到他和一个女生撅着嘴对着镜头的样子真恶心。
“她是我同事。小小,我们分手吧,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就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汪瀚,你真的太欺负人了。”下一个瞬间,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怎么憋都憋不住。
“你会找到一个更适合的人,我受不了这样的异地恋。”
我“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双手撑着脑袋,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可身体里仿佛有一团愈燃愈旺的火,怎么也熄灭不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我习惯不了这种毫无预兆的变化。前一天还在说着恩爱的话,后一天就宣告着与别人的恩爱,而我却一直蒙在鼓里。
莫非是自己太过愚钝而没有发现一丁点蛛丝马迹?我仔细地捋了捋最近发生的事,才发现确实是自己太过于迟钝。
他说过他有个差不多年龄且很投缘的女同事,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在一起。而我只要脑子稍微转个弯,就会想起他有这样的前科。大三追我的时候,他是有女朋友的,追到了之后,就把她给甩了,当然了我是事后才知道的。而现在我又成了当时的那个她,真是报应啊。
难怪上次放假,我说不去他那儿了,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不像以前那样跟我磨磨唧唧的。原来正好给他们提供了机会。
难怪他上次跟我同事金颖聊那么多,原来是一种“交接”。如今想来这正是令我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难怪最近打电话或发信息没有那么频繁了,我以为是他体谅我工作忙,原来是自己有的忙了。
韩小小啊,你真是个十足的大笨蛋。你以为一切毫无预兆,太不真实,其实早已有迹可循,成了定局。
夜深人静的时候,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悲伤就像源源不断的流水一样,涌进了我全身的每个细胞。
不是没有想过他会见异思迁,但沉浸在恋爱中的人总是会有一股迷之自信,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也不是没有想过分手的种种可能性,但没想到仅仅三个月的分离时光就将爱情击败得连渣渣都不剩。
你以为的天荒地老,不过是情到深处时的随意一说,过后是作不了数的。你以为的情深似海,不过是追你时的套路语,一个转身就套在了别人身上。
有人说我们是黄昏恋(因为大三下学期才开始),但该经历的与不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在一起的这一年半里,我们一起度过了毕业前的迷茫,一起经历了找工作时的挣扎。虽然有过争吵,但更多的是互相鼓励,以及幻想未来的样子。可是未来太过久远,充满了太多定数,不是我们简单地招招手就可以来到眼前。
潘容曾跟我说,她觉得汪瀚不太靠谱,要我小心一点。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说,她说看到过他和一个女生在逛街。那时的我眼里怎么能容得下沙子,质问他有没有这么一回事,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是碰巧见到了他的前女友。而现在的我听他谈起他的同事时,我竟愚蠢到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是他特意试探我对他的信任度还是我忙得没暇顾及这些小心思?
东想想,西想想,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起床后,才感觉脑袋似乎有一千斤重,才意识到我真的失恋了。
(八)篮球比赛
同事金颖说,曾经她也相信只要感情足够牢靠,两个人身处异地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后来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异地并不单纯地指空间的距离,还包括各种不安定的因素,比如身边的诱惑,空缺的陪伴,漫长的寂寞等,哪一项都足以使爱情毙命。
她要我学会往前看,我还这么年轻会遇见一个更好的。我说目前的心思不是想着遇不遇见下一个,而是总有种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感觉。谈一场恋爱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醒来后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各自工作后,我们不像在学校里联系得那么多,但至少知道对方就在那里,想找就能找得到。可是现在,当想找他聊聊天时,才发现已经不适合了。有一种本属于我的东西被人忽然抢走了的感觉,让人很不习惯,却又无能为力。
伤心归伤心,但上课时还是得打起精神,不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带进课堂里。尽管如此,还是有学生发现我最近的笑容变少了,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忙摇头,害怕一承认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学校安排了篮球比赛。同一年级的班级相互比赛。每个班都很积极,每当下课,操场上便挤满了人,都在拼命练习。每次从操场上经过时,都会感叹一句,年轻真好!
237班和别的高三班进行决赛时,邹晓芸喊我去当他们班的拉拉队。我毫不犹豫地说好呀。于是,一下完课,女生们就拉着我轰轰烈烈地跑去操场了。
“加油,加油。”站在我身边的邹晓芸扯着喉咙在喊,尤其是当段楷投篮的时候。我觉得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在这样热闹的场合下,连齐美这样的冰美人都放下了矜持,激动不已,目光紧紧追随着阳晨。
只见他快速地从后场向前场推进,利用自己速度的优势,很快就把对方那两个防守队员甩在了身后。这时,他突然急停下来,一个传说中的“后仰跳投”。哇!球进了,真是太酷了!操场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呐喊声。
正当大家还在为刚刚那一球赞叹时,阳晨又突然出现在了发球者的旁边。“抢断快攻”,对方一说,大家才缓过神来,可是篮球已经从阳晨手里,离开手指间,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到了队友的手里,接着一个轻松的上篮,球又进了。欢呼声和掌声一浪高过一浪,我也忍不住跟着他们大声喊:“237,加油!”
我就这么激动地看着男生们潇洒地投篮,飞快地跑动,轻松地跳跃,跟着女生们尽情地欢呼。一股莫名的酸楚之情忽然从心底里涌了出来,因为,我想他了。曾几何时,我也是这么看着他在操场上打篮球,可是现在,他已经投进了别人的怀抱。
比赛正在精彩处时,我悄悄地从人群里溜了出来,我怕我那双泛红的眼睛会出卖我。回到宿舍时,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倒在床上大哭一场。哭完后,决定要振作起来,再也不能为这件事而伤心了。因为,不值得。
我在这边心痛得要命,人家说不定在那边卿卿我我。一种不平衡感加剧了我的愤怒,愤怒又减轻了伤心程度,当怒意消散后,心情就修复得八九不离十了。
此起彼伏的欢庆声传了过来,我站在窗户旁,看着窗外欢乐的一幕幕,知道237班获胜了,笑意不自禁地浮现在了脸上。
我将目光游移到了阳晨身上,发现他正在四处寻找着什么。然后齐美走到了他身边,给他递了一瓶矿泉水。他接过,说了声谢谢,微微笑着。
男生们一齐围了过来,将他横抱着抬了起来,一二三,抛到了空中,再接住。好不热闹!我知道这是一种庆祝的方式。在我的高中时期,也见过这样的场景。被抛的那个人,通常是班上打球最厉害的。
篮球比赛告一段落,又将投入紧张的学习中了。一次晚自习,我给他们进行了生物考试。虽然高分人数不多,但也让我很满意了。
我报了前三名的名字和分数:“最高分是邹晓芸82,第二名是齐美78,第三名是阳晨76。”同学们哇的一声,都鼓起了掌。也是,连分数都这么接近。我看见齐美羞涩的眼神抛向了阳晨,我下意识地低了下头,觉得自己有种“偷窥”的心理。
第三节晚自习通常是班主任在教室里守着,但这一天李老师有事去了,说要我帮着守一下。他们表示很开心,也没有吵闹,都在默默地写作业,我则坐在讲台上写教案。
“咔嚓”一声,貌似是照相机发出的声音,我抬了下眼睛没发现什么异常,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没有在意。又来一声,其他同学也都听到了,在寻找声音的源头,最后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段楷。
我走了下去,段楷不免有些紧张起来,秉着坦白从宽的原则,他把照片翻给我看,说道,“拍得不错吧。”语气像是在邀功。
照片上的我身穿蓝黄色的针织衫,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随意地披在肩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眼睛看着书本,笔尖触在教案本上,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你以后可以考虑去当摄影师了。”我调侃道,“不过下次不能这样了哦。”
“就是啊,偷拍老师。”旁边的一位男生补充道。
段楷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作声了,把相机塞回课桌里了。
(九)暗恋的味道
“小小,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呀?”高中同学罗锦在QQ上问我。
我就用四个字概括了,“一言难尽。”
“我觉得你很适合这一行呢。”
“哪里看出来我适合哦?我感觉自己还很不成熟的,和学生在一起时分不清谁是老师谁是学生。”
“哈哈,那是因为你和他们玩得好啊,你性格好,适合当老师。”
“可这既是优点又是缺点,性格好就容易被欺负,成了他们砧板上的肉。”
“没这么夸张吧。”
好吧,虽然是夸张了点,不过和学生们在一起时大多是很快乐的。
我们东拉西扯地聊了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聊到了陈天泽。罗锦问我有没有和他联系过,我说都好几年没有音讯了。
“他上次都还问了我你的情况,我说我也只知道你在教书。”
“嗯,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在N市?”
“是的。从高中毕业起就一直在那里,和对待感情一样,很专一啊。”
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就发了个表情过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还来追你一次,你会给他机会吗?”
我不知道他是特意套我的语气还是陈天泽派他来打听情况的,但感情的事真的没法勉强,所以我委婉地拒绝了,“很抱歉,我还是相信感觉这种东西。”
“好,我知道了。”
想起高中那会,陈天泽说要认我做妹妹,我觉得他挺幽默又会照顾人,有这样一个哥哥也不错,于是就答应了。后来他就借着兄妹之情对我好,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意,包括当事人我,只是我傻傻地以为既不回应也不拒绝,他就会明白我的意思。毕竟同学一场,不想弄得太尴尬。
毕业后,他就郑重其事地向我表白了。我这才慌了,莫非他压根就没get到我的想法?我很难为情地说了句“对不起”,他微笑着说“没关系。”
“我们还可以做兄妹吗?”
看着他恳求的眼神,我点了点头,他笑了,笑容里却有一丝悲伤的意味。那年夏天,他高考落榜了,说想去复读。
在我读大学他复读的期间,我们通过几封信,我时常跟他聊聊大学生活,并鼓励他好好读书。后来不知怎么的,慢慢地失去了往来。也许这就是大多数关系的最终走向吧,男女之间做不了情侣,就只剩下了普普通通的同学情。
一晃就是三四年,不知道他混得怎么样了。从同学那里听说过他没有考上大学,一直在N市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有些记忆早已经尘封起来了,但只要一经触碰,还是会轻易地翻了出来。只希望他好我也好,彼此默默祝福。
“小小,去散步吗?”正在写日志的我,被徐老师的声音打断了。
“去哪里散步呢?徐老师。”
“就在操场啊。”
好吧,我其实没有散步的习惯,但人家已经走进房间来邀请我了,就一起去吧。
我们聊了聊共同合作的班级237班的情况,她还是那句话,顶多就考得上两个本科生,我问是邹晓芸和齐美吗?她说是的,不过齐美的状态有时不稳定。我很好奇地又问石宇希和阳晨没有希望?
她说石宇希管理班级还可以,但在学习上还有所欠缺。阳晨的英语不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难得提上去了。一股淡淡的忧愁从我心底里冒了出来,但转念一想也许再努力一点就可以的呢。凡事皆有可能。
徐老师问了问我感情方面的事情,说上次来的那个男生还挺好的。我苦涩一笑,说分手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不可能吧。”
是啊,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情呢?谁又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不会发生什么?
晚自习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从教学楼里出来了。我继续挽着徐老师的胳膊围着操场的跑道转悠。
“老大。”貌似是邹晓芸的声音。
我转过头去,只见她小跑着过来了,并喊了一声“徐老师。”
平时跟他们都是朋友式的相处,因此很自然地问她,“要一起散下步吗?”
她很爽快地拉着我的胳膊说好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跟这个小不点很投缘,觉得她就是我高中时期的翻版。学习拔尖,快乐天真,性格很好,和谁都处得来。
一起走了一会,徐老师接了个电话,大概是她老公找不到某件东西了要她回去一下。“徐老师拜拜。”我和邹晓芸一同说道。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邹晓芸应该会和我聊一些特别的。果然,徐老师一走,她就开启了话题,“老大,如果暗恋一个人要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她说的是段楷,但没有点破,而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不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其实也是一种很美好的感觉。就保持这种状态好了,既不前进一步也不要有羞耻感,这是青春时期出现的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当你见过了更大的世面,你的喜欢很有可能会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你现在爱着的也许只是那种爱着的感觉,而那个人因为你的喜欢变成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完美对象。当真的交往后,这种完美就会被打破。”
“懂了,但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他。”
“当然会想的,就和这种想念和平共处吧。只要别太过了,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学习。”
年少的时候,谁不曾暗恋过一个人?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引发你内心的兵荒马乱。这种感觉处理得好,即便是后来没有在一起,也是一段珍贵的回忆。处理得不好,就是一片狼藉,会感叹当初真是瞎了眼喜欢上了你。
附:第四至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