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步兵军官,他的枪法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反正最后的结果是那几个日本兵全军覆没。我们则被枪声所唤醒,冲向指挥部查看情况。平心而论,如果这个时候这群日本人手里能有一支连发射击的手提机枪,岳鹏卿肯定早就人头落地了,这伙日本间谍本来可以直接把我们的最高指挥官给毙了,但却错失良机。不管怎样,日本人真正到来的时候,是在这之后的这天下午:先是前沿的弟兄报告说发现了日本人的斥候,然后是更多的人。他们隆隆地骑着自行车赶来,那种声音很像坦克的行进声,因此把所有不明所以的人吓得不轻,这其中当然包括了我。他们到达了以后就地扔下自行车。战斗就这么打响了。但在此时我们的阵地还没构筑完好。我们可谓猝不及防。其实我们应该早在那天上午发现日本小股间谍兵开始就抓紧时间构筑阵地,进入顶级戒备状态。但我们并没有,我们被打得猝不及防。
第一轮是惯例性的炮击。九二式步兵炮七十毫米的炮弹轮番轰炸着我们的阵地。这个时候我们才开始后悔表面工事没有修筑得太牢靠。我们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筑造岳鹏卿的堡垒上。炮击持续了大约五分钟。运气不好的这会儿已经是土底下的死人了。而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甩掉头上的尘土,费劲地再从土里面刨出我那支汤姆逊。枪坏了,泥沙淤塞住了它的枪机。我不得不放弃。这是我坏掉的第二支枪了。我不再管它,我开始急于找一件趁手的家伙。但很快我又获得了一支新的汤姆逊M1A1——从一个死掉的排长身上捡的。我对着面前横扫了半匣子弹,四五个日军被撂倒。然后更多的三八式子弹开始朝我这个方向飞来。我到了不得不转移位置的地步。我一边在战壕中奔跑一边换弹匣,日军的这一波攻势毫无胜算。火力方面我们占绝对优势。尽管这种优势持续不了太久。地形也让日军吃了亏,我们的战壕阵地沿山坡而建,日军想要上来就必须得爬过一段500米左右的极其难爬的陡峭山坡。他们的步兵估计现在恨死了陆军部的官员,他们现在使用的手动拉栓上弹的三八式步枪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当烧火棍或者标枪使。他们的步兵一个劲地朝我们的阵地冲锋,然后一股脑地被扫倒。缺乏大量步兵掩护的机枪小组也上不来,只能在山坡底下盲射干瞪眼。如此远的距离,手榴弹和手炮绝对起不到任何作用。他们唯一能对付我们的是九二式步兵炮。他们的炮兵终于顿悟,开始把步兵炮往前面推,几乎顶到了山坡脚下。他们的意图一下子暴露于我们:想在近距离用火炮精确打击,拔掉我们的机枪点。只可惜这伙日本炮兵时运不济,他们刚抵到近前便被扫把星挨个点名。马扩军的机枪轰响,金属弹丸迸溅而出。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被子弹掀起了一片烟尘,几个日本兵如触电般倒地。然后又响起了炮声——我们的炮。
M1山炮们来了一轮齐射,这些战争之神在这场战斗中吐尽了他们的淫威。火炮可能是人类战争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因为它的出现战争变得更加残酷,更加地狗娘养。任何生命在火炮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在炮击的情况下连掘地三尺的老鼠,神出鬼没的蛇,也许还有他娘的的穿山甲,这些东西都会在一瞬间变成齑粉,烟尘,烂肉。然而恐怖的是,这些火炮的最终目标绝对不是这些隐藏在地下的魑魅魍魉,它们的目标是人,是我们的战友,我们的兄弟。它们也正在把人类变成齑粉,烟尘,烂肉。日军正在用这些最先进的战争武器击垮我们,他们想一口吃掉我们。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似乎已成必然。可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一群钢打的核桃,发了霉的窝头。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吞到肚子里才膈应人。这是一场绝尸仗,意思是可能打完了仗我们连全尸都不会留下。我们没有后援,但日军的后援补给几乎源源不断。可我们依旧要去打,为的是可能我们这一辈永远都无法体会到的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叫做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