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考了？”卢教不屑地瞥了一眼刘垠，他知道为什么又不便说、尽管荒唐也不是不可理喻：“明天考试，你现在说不考了，能行不？要么弃考，或者……反正有五次机会，还有补考费，你自己考虑清楚。”卢教半似开导半似责备地盯着刘垠无奈地说。
学员婷被钟主任引到教练车旁对卢教即调侃又幽默地介绍：“新来的美女，安排你车上，别再报怨其它教练车上美女如云了。”
卢教打量眼前这位身材苗条、皓如凝脂、矜持又不失大方，后来让男学员刘垠意乱情迷的学员婷。“宋婷婷，巴校长姑娘的同学。”钟主任压低嗓门又说。少顷，钟主任临走向学员婷招手告别并嘱咐“卢教，金牌教练，跟他学……呵！”
贵人多忘事，钟主任半路又折转身冲卢教喊“九点到会议室开会。”
开会前，卢教把刘垠叫到身边一番交待。
刘垠是卢教车上的班长，主要辅助卢教对学员的练车管理与安全监督，以及驾校方面的杂务和卫生执勤等方面的派遣。刘垠练科二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卢教车上的学员走了一茬又一茬，唯独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通过闲聊卢教了解到刘垠是农村长大，高中辍学，在部队两年志愿、三年士官——长沙的空军地勤。复员后带一班人，靠着表姐夫接楼盘、搞建筑，小老板一个。他，中等身材，皮肤有点黑、方脸，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着诚实与和善。
会开的时间比较长是交警支队考训科一位领导破天荒地来驾校指导工作，并被安排讲话。卢教散会已是中午。
走出散发冷气的会议室，热，太阳火辣辣地喧腾着。他发现诺大的训练场只有他的13号训练车甲壳虫样在场地里蠕动。他拨了刘垠的号，通了无人接听，又拨，还是无人接听，少许，13号教练车往车库的方向缓缓移动。
卢教远远地望，刘垠先从右边副驾驶的位置下车，边说边比划着什么，驾驶座下车的学员婷则在动人地笑。
午饭后，卢教到教练车上取手纸上卫生间，打开车门的瞬间，他吃惊地发觉，原本应该火罐样的车内冷气四溢。空调！一定是刘垠陪学员婷练车时打开的：臭小子，卢教气愤地心底暗骂……
科目二训练是不准开冷风的，学员婷刚来，开关都找不到，这个刘垠太过分了。
“不考行不？”第二天要考试的刘垠，傍晚在卢教下班经过的一座桥上怯怯地拦下卢教，惴惴不安地说。所以就有了文章的开头。
刘垠没考过，两次都死在“直角转弯。”
卢教在候考厅的空调前吹冷风，班里考过的学员都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更有即调皮又夸张的学员玲潜行到卢教的背后扯着卢教的耳朵庆祝。
刘垠考不过在卢教的意料之中。他听说刘垠没考过一点儿都不惋惜，倒是嘴角弯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来。
朝去暮来、转眼又临近一次科目二的考试。
刘垠复考，学员婷初考，以卢教的经验刘垠考过是轻而易举，而学员婷不行，不是她练的不好，主要是她的考试心态差强人意，驾考考的就是心态。学员婷能够神奇般地短时间掌握并熟练科目二的“小五项”也多亏了刘垠。
学员婷在获得卢教认真而耐心地指导的同时，还有刘垠这个“助教”奔前忙后、诲人不倦的点拨。他甚至还把每天不多的练车机会让给学员婷，并且每天一个大个的无籽西瓜，让同车学员和卢教略表谢意后欣然接受。偶尔学员婷晚到，他会借口瓜热而浸入驾校的土井里，名曰“冰镇西瓜”。卢教看出端倪，心里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
M市交警支队考训科科目二考场候考大厅的墙上，有一幅大方块形的电子屏，大方块的电子屏又分十块显示窗，显示窗上显示的是，考试时各考试学员驾驶的考试车辆，在不同的考试区域内的现场时况传送。
卢教是点到本车学员时坐到电子屏前的，虽然表情轻松，心底也是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今天的特别关注是学员婷，候考时观察她，发现她频繁地上卫生间，卢教就有不好的预感。
学员婷和刘垠几乎是同时进的考场。
电子屏前的卢教从显示窗上看到，刘垠的考试车在学员婷的后面。他是在学员婷完成第一个考试科目“侧方停车”后，才起动开始考试的。学员婷“倒车入库”失败。刘垠是直接目击者。随后，刘垠也“倒车入库”失败，失败原因是车身出线。
二次机会，学员婷过度紧张，“侧方停车”就死掉。卢教愤懑地起身走出候考大厅，掏支烟点着，猛抽几口。刘垠的考试结果他仿佛未卜先知，只是不忍目睹。
果真，刘垠的二次机会又死在“直角转弯”。
他为什么在“直角转弯”迟疑地停下来，等了三十秒？有学员看显示窗后莫名其妙地议论刘垠，被返回候考厅的卢教听到。
学员婷很沮丧，刘垠很迷茫，卢教心里犯酸嘴上坦荡：“没事儿，下次再考，必过！”
卢教收到学员婷的微信是考罢的两天后，大意是寒假再考。他下意识把这个信息间接地透露给刘垠，刘垠苦笑不语。
中秋节过后，刘垠意外地出现在卢教跟前，邋遢的不象样子。他头戴安全帽，满身斑斑点点的泥浆，脏兮兮的脸，活脱脱一个刚从工地出来的民工。他提出第三次复考出乎意料，卢教脑子里瞬间闪过学员婷。刘垠知道疑惑什么，冷笑一声气馁地说：“瞎子点灯。”卢教本来就一头雾水，听罢刘垠的歇后语，自己也就成了一句歇后语——丈二和尚。
第三次复考，刘垠八分钟一蹴而就，科目二满分。
腊月，寒风凛冽。学员婷一袭鹅黄色的长衣，纯白的围巾胸前交叉。她准备二次复考。
天冷，卢教坐在副驾驶讲解“直角转弯”的操作要领时，后排座的学员婷拍了一下卢教的肩膀“刘垠班长的驾照拿走了吧？中秋节那天，我和女儿还有老公在超市里遇到也买东西的刘垠，问他驾照的事儿，他吱吱唔唔……卢教，直角转弯是五项里最简单的，他怎么总是死在这上面呢？”学员婷一脸不解地问。
“你结婚啦？还有……”卢教惊讶之余有些失态地问学员婷。
“教练！我都三十二了呀，不象吗？”学员婷嗔声娇气地说。
“不象，二十二岁我才信。”卢教很肯定地回答。
“好吧，回头请你吃饭。”学员婷妩媚的脸上绽开了花。
不期而遇。
八月十五中秋节，超市，刘垠与学员婷——宋婷婷的女儿和老公不期而遇。大家寒暄，微笑着讲话，一切都很自然。宋婷婷一家三口如中秋的皓月一般美满。而他刘垠的中秋，潮汐般涌入的月光是波涛澎湃还是一泓微澜，只有月亮知道。
